而事实上彩珠和红玉只以为宋城距汴京不过百里,随时可以相见。
何况邵敏许诺的重聚,也已翘首可待。
那个时候她们都还还不懂得离伤,不了解世事无常。
等她们明白的时候,延熙三年那个斑斓明媚的初秋,早已经湮灭在浩瀚时光之中,遍寻不回了。
铃音送别归来,只捎回一截柳枝。
底气不足的编着彩珠和红玉如何谢恩,如何惦念邵敏,如何涕泣不舍、一步三回头……邵敏听完后接过柳枝,忍着笑拍拍铃音的肩膀,道:“烦劳你了,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快回房歇着吧。”
铃音如蒙大赦,赶紧老老实实回屋休息——撒谎也不是人人在行的。
邵敏找了个白瓷细口净瓶,注了水,将柳枝插好,摆在书桌上。
而后坐回去继续看书。
她太了解彩珠和红玉了,这两个人神经都粗得很,除非借酒耍疯,否则是绝对流不出眼泪、说不出肉麻话的。
何况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暂别而已。
月前彩珠借来的那本《英宗实录》,她包着“左传”
的书皮明目张胆放在桌子上,现在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元清对“左传”
兴致寥寥,从邵敏书架上拿书看,次次都直接掠过。
昨天晚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临睡前,元清居然盯着那书皮看了半天,当邵敏几乎以为要穿帮时,他忽然就问了起来。
问的却是:“父与夫孰亲1?”
邵敏没想到有一天元清会这么问她。
这其实是个很混账的经典命题,不是只有男人会被问“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
但是当女人面临这个问题时,它就不单是一次无伤大雅的试探了。
那个时候说她心里不慌乱是骗人的。
但她还是很平静的对元清答道:“‘父一而已’。
但是陛下认为,臣妾是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元清眼神迷蒙的望着她,“但是当初……如果不是朕,而是寿王……或者其他什么人,皇后——”
他忽然说不下去,就保持着那种半张着嘴巴的表情仰望着邵敏,像个等待分发糖果的小孩子。
邵敏心中的慌乱就那么被抛之脑后了——元清纠结于她是否“人尽可夫”
,表明他只是想确认他在邵敏心中的地位,而不是真的让邵敏面临“父”
与“夫”
二活一的取舍……虽然按照历史的走向,这个选择迟早会摆在邵敏的面前。
“那个时候我确实不能自己做主,所以哪怕不是陛下,我也都是得嫁的。”
邵敏答道。
她伸手揉揉元清的头发,见他有些失望的垂下睫毛,又笑着揉了揉他的耳朵,“嫁与不嫁,我自己确实做不了主。
可是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却是谁也逼迫不了的。”
元清瞪大了眼睛。
邵敏牵了他的手,哄道:“明日还要早朝,陛下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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