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时分,墙外是万物生发的喧闹春景,墙内却是孤清幽冷的寂寞空庭,宫内上下怀着悲悯怜惜将脚步放至最轻、语声放至最低,说得好听是九天重地、庄严本色,实则是怕众口悠悠勾起帝后心绪。
放下又拿起,拿起复放下,并没有那么容易。
二月初六刚过,隔了两日,凤九才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摆在几案上的一应物品。
两只盛碧浮春的淡青色釉瓷茶盏,一盒涂手上细口子的木芙蓉花膏,精巧的攒盒里放着几支琥珀色的糖狐狸,有些褪色的绣花荷包中露出一撮银黑交缠的长发。
她将它们收在榻边的柜子里,柜门上的铜把手磨得锃亮,柜子里头还整整齐齐码了不少东西,不过她只是将葱白手指在其上一一点了点,并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炉里的白檀方要燃尽,她想了想未再续上。
今日是个不错的天气,她该出去走走。
滚滚和攸攸已远远朝这里张望了数次,她想,不应让孩子们担心。
凤九难得地换了件嫩绿衫子,秘色的底子上缠着错落的枝蔓,迎着光向上延展,带着蓬勃的朝气。
略长的裙摆滑过回廊里泛着碎金的砖石,轻微的簌簌声好似春日的脚步。
她并不想把自己活成愁肠满腹的怨妇,生活仍要继续。
路过芳华初露的花园,凤九在太晨宫规整的绿篱里头,发现了两株荼蘼,圆柱形的枝干,卵状的绿叶,外缘缀着小小的锯齿,茎蔓上的与其说是刺倒更像是柔毛。
它们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丛棣棠后头,二者高矮差不多,叶子也有几分像,的确不那么容易发现。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她轻轻摸了摸颤悠悠的叶片,朱唇微启,淡淡吟了句。
荼蘼啊,末日之花,分离之花,真真可怜见!
躬身侍立的仆从抖了抖,以为这不详的花招了帝后忌讳,一边请着罪一边就要动手将这两株不速之客除去,却被凤九拦了下来:“花草何辜?留着吧!”
离开的步子到底带了两分迤迤。
一十三天的四季委实过于逼真,惊蛰的节气,竟能听到隐隐的雷声。
凤九侧耳听了半晌,总觉得唤起了记忆里的某个片段。
她还惦记着方才的荼蘼,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望着外间沉默不语。
陪着娘亲喝茶的攸攸偷眼打量凤九,她扯扯滚滚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娘亲越来越像父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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