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身上还穿着青色盘领窄袖的官服,乌纱帽却取了,仍保持得十分齐整的发髻下面容清隽,浓眉大眼里微有嗔怪之色,但是面上却依旧柔和。
福娘打听到他回府之后便直接去了曜日堂。
即使是为了尽孝,也没有穿着官服去堂前尽孝的道理。
他这么样出现,只有一个解释,他应该是早已经知道了今日的事,而去沈夫人面前替她和华氏周旋了。
前世他常做这样的事。
沈雁记得,即使前世是在母亲死后,她那会儿面上对她恭谨有加,私下却将之视如路人。
可每每她在曜日堂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回府之后也总是为难 沈宓顿时手足无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连绢子都来不及抽,抬起袖子便来揩她的眼泪,又半蹲下去迭声地道:“我的雁姐儿受了委屈,顾家欺人太甚,趾高气昂还动手欺负个弱女子,父亲错了,应该早些回来替雁姐儿撑腰!”
如此低声下气,哪里还有半点五品官的气势? 沈雁听他毫无原则地这么一通护短,一头扎进他腰里,哭得更厉害。
她前世竟然会那样对待始终疼爱着自己的父亲,她真是禽兽不如,怎么还有脸回来接受他的爱护? 华氏见状,顿时也慌了。
“雁姐儿今儿好奇怪,一直莫明其妙地哭,莫不是吓傻了?”
一面来掰她的脑袋。
被硬生生从沈宓怀里扒出脸来的沈雁被迫中断哭泣,无语地望着华氏。
华氏端详了一会儿她惨兮兮的脸,疑惑地说:“又不像。
这究竟是怎么了?”
沈宓看着女儿的脸在妻子手下捏弄得变了形,一面口里道着“好了好了”
,一面伸手去解救沈雁,又不敢用强,只得作势要将她拖出来,又结结巴巴地看着华氏,说道:“轻,轻点儿,雁姐儿皮肉嫩着哩。”
华氏横他一眼,将手放了。
沈雁揉着脸蛋瓜子,想起从来不擅煽情的自己,今儿好不容易趁着重生回来抒情一下,这却是第二次在华氏的暴力之下被生生中断,不由望天。
吃过饭沈雁还舍不得走,空缺了十多年的亲情她想再近距离回温回温。
趁着沈宓沐浴去了,她跟在华氏屁股后头走来走去,一面帮她收拾帐目妆奁,一面讨好地给她递沈宓要换的衣裳,口里道:“今儿我想跟母亲睡,就让父亲睡书房去吧?”
华氏浅眠,有时候沈宓忙的晚了,怕吵着她,也会在书房过夜。
岂料华氏打开橱柜,一口回绝:“不行。”
沈雁呆举着手上的帐本,愣道:“为什么?”
从前她常常这样好吗? 华氏啪地一下将柜门关上,得意地走回妆台前,翘高了兰花指去拔头上赤金镶八宝的华胜,说道:“因为你父亲说了,明儿拿了俸禄,就去银楼给我打副新头面,你说我怎么好意思为了心血来潮的你把他赶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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