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哪怕近来回忆并不美好,但他仍有十分深厚的感情。
茶楼街道他都走熟了,连路边的乞丐他都熟脸,齐贤居的栗子糕是他最喜欢吃的,赵大婶的烤红薯他最喜欢,可惜没入冬,他吃不到嘴。
以后,便也吃不到了。
燕母忍着哀伤点了点头:“你去罢,喜欢什么尽管买,马车装得下。”
燕挽抱了她一下,独自出了门。
燕母不放心他,派了侍卫跟在他后面,未让燕挽察觉。
在府中关的太久好久没出来走动燕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认得他的百姓懵然的停下手中之事看他,而后议论纷纷,燕挽也不在意,流言这把刀已经扎不穿他了。
路过一间酒肆,燕挽停了一步,看了半晌走了进去,要了一坛最烈的女儿红,付了钱。
他平日喝酒十分克制,因知酒色误人,浅尝辄止,今日不知怎地极想醉一场,但他想他应是没有那个骨气。
燕挽抱着酒边喝边走,看着京都繁华景致忽然笑了出来,他想起了他难嫁第一百零一天一尘不染的大殿中浮光清影浮动,攒动的人头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唯有一人被众星捧月的簇拥。
案牍前,败势颓靡的天子佝偻着脊背叹气:“朕老了,还不如朕辛苦栽培的儿子厉害,老了……”
伴于其身侧的皇后却是急了:“沉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就算你不逼宫,这储君之位也迟早是你的。”
宁沉扫过他们,跪了下来,身后的人跟着跪了一地,只听磁性坚定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孩儿心许一人,那人为世不容,孩儿只想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保护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父皇说过,皇室承载万民之心当爱万民,他亦说过身为君王亦要多为黎明苍生所想,可是却没有人替他所想,他是万民之一,是我心头挚爱,恳请父皇成全孩儿这一次,有他在孩儿定然不会父皇的期许,成为一代明君,来日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甘受油锅烹炸万道鞭挞,虽错,不悔。”
“好一个不悔。”
颓靡的天子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道,“你今日所为朕非但不怪你,还为之感到欣慰,但——”
宁沉一怔。
“朕决不允许你背负千秋骂名。”
“父皇……”
突然,一人孤身闯入殿内。
那人碎步疾行,乃是天子身边近侍,于宁沉跟前跪下,叩了一首,然后转头对天子道:“陛下,妖孽燕挽已被诛杀。”
天子哈哈长笑。
宁沉忽然红了眼睛,疯了似的往外冲,并吼道:“怎么回事!
燕府不是已经暗中看守起来了吗,影卫,影卫……”
一名影卫现身,似是方才从急匆匆赶来,额头冒汗:“殿下,燕公子孤身出去买醉,街上人太多,吾等被陛下派来的人扰乱了视线……”
买醉?宁沉的暴怒有一刹凝滞,接着再次盛怒:“那他出府的时候为何不拦住他?”
影卫头埋得更低:“殿下让吾等暗中保护燕公子,未曾说过要禁燕公子的足,燕公子系为殿下心尖之人,吾等不敢为难……”
宁沉赫然停住,咸湿的泪水顿时从眼眶里漫出来,他回眸与殿内的天子对视,一字一句下了命令:“封上宫门。”
而后,匆匆往宫外走去,所过之处所有宫人无不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宁沉去了燕府,见燕府门口停着二十几辆马车,闯了进去,怒竭之中如同无头苍蝇般打转:“信呢,信呢!”
闻到动静的燕父、燕母、元春大郡主从正厅里出来,他们正等着燕挽回来,见到宁沉面色不太好,然而宁沉的手下已经在府中四散开去,替宁沉找信。
万般筹谋,输于一子。
明明他今日便取得了帝位,明明他今日就封他为后,达成多年夙愿……一名侍卫找到了信,并将那带信的小厮提了出来,道:“陛下,信在这儿。”
呈上时,那信件连漆口都没开。
燕挽没看到信,他没看到信,怪不得他跑出去买醉。
他说了退婚暂作权宜之计,让他这些日子好好待在燕家,千万不要出去,忍过这几日就能换来一世相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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