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笑道:“陛下说笑了,这鹅掌做来倒花费不大,不过取活鹅一只,洗净双掌,放入滚油中炸片刻,再置入凉水中冷却,如此反复三次,方可将这鹅双掌剁下,剁下时,这鹅尚能挣扎叫唤。”
顾励越听便越是心情沉重,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看向那叠山珍汤,不用说,这汤做出来定然也是十分耗费。
御厨见顾励竟不吃了,不由得惴惴不安,向一旁的小太监使眼色求助。
小太监问道:“陛下,可是这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顾励摇摇头:“味道是极好的。”
小太监笑道:“合该如此,陛下厌憎腥臊味儿,这位文御厨乃是王公公特意为您从太仓寻来的,原是专为豪奢人家整治酒席,一手绝顶厨艺,没人不夸赞的。”
顾励点点头:“这般难得,那便赏赐纹银二十两。”
御厨忙不迭地叩头谢恩。
顾励又道:“明日不用在御膳房做事了。
这二十两纹银,便算作辞退你的补偿。”
御厨登时大惊失色,小太监亦是惊讶。
顾励继续说:“百姓流离失所,西南连年饥荒,许多百姓都还吃不上饭,朕又岂能如此铺张浪费。
况且生炸鹅掌,取羊唇肉,这等血淋淋的烹调手段,教朕心里难安。
往后为朕及后宫整治饮食,只做普通家常菜便好,一顿膳食之花用,不得超过一两银子。”
顾励食不知味地把晚饭吃了,太医来回禀俞广乐的伤情,并无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顾励原本想去看看他,听说他睡了,便暂且作罢,继续批阅奏折,近子时才睡下。
却说夜色深沉,一个沮丧的身影拖着步伐,从顺天府官署内走出来。
他正是今天抓了顾励进牢里的那名江巡捕,姓名上江下夏生,今年二十有七,自十七岁进了顺天府,做巡捕已有足足十年,官府之中,他这种小吏不同于官,不能参加科举,没有晋升之路,一辈子都是个小吏,平素夹板气没少受,银子却存不下几两,至今都是一条光棍,照顾着年迈多病的考妣。
方才又被康府尹骂了一顿,江夏生颇为苦闷,上胡同口子打了两斤白酒,去了兄弟家。
这兄弟乃是个外地人,来京城守卫营服役的,姓谭名季纶,正是那胆敢把刀架在顾励脖子上的小谭是也。
今日小谭轮休,正巧在家里,已洗了脚准备睡了,见到江夏生拎着酒进来,满脸郁卒,立刻便猜到江大哥想必是又在衙门里受闲气了。
小谭把江夏生迎进屋子里,取出两只杯子,对酌一杯。
小谭问道:“江哥又受谁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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