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附近有那么几只猫,总爱在胡同平房里乱窜。
她与猫对视片刻,无声无息爬了起来。
洗漱完,穿戴好,宋诗意去了胡同口,隔着一条国子监大街,看着对面街口。
钟淑仪已经起了,这会儿推着辆小车,坐在寒冬腊月里摆摊。
她卖的东西很有限,烟酒饮料、些许零食,坐在张凳子上,一身臃肿棉服,还不时呵口气、搓搓手。
国子监是旅游景点,本地人外地人都不少,来往行人不时驻足买东西,钟淑仪一脸笑意递这递那。
偶尔一群小学生来了,个个七嘴八舌指着摊子:“要可乐!”
“要雪碧!”
“要冰红茶!”
她还手忙脚乱,有些应酬不过来。
“要包玉溪。”
又有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停下来。
钟淑仪还没给那群孩子拿完饮料,嘴里忙不迭应着:“好嘞,马上啊,您稍等。”
下一刻,有只手就替她拿了包玉溪,静静地递了过来。
钟淑仪一顿,回头,对上女儿的视线。
那只手拿着烟,静静地停滞在半空,丝毫没有收回去的迹象。
钟淑仪没有理会,从柜子里重新拿了包烟出来,递给那个男人:“您的烟。”
……忙过了这一阵,摊子前终于安静下来。
宋诗意拿着烟没走,一直站在那,客人要什么,她就递什么。
钟淑仪不接,但客人总是会接的,这个没人能阻止。
终于不忙了,钟淑仪侧头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宋诗意张了张口,颇有种未语泪先流的感觉。
昨夜陆小双说了那么长时间,要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择,不要顾虑太多。
可今天一起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无论如何做不到无所顾虑。
北京的冬天,大清早的温度接近零下,钟淑仪却受冻在这做生意。
小卖部拆了,唯一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四堵墙也没了,她忙忙碌碌的,收钱递东西时伸出的手却都已生了冻疮,红肿不堪,左手手背还破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诗意看着她,看着她耳边刺眼的白发,和手上难以忽视的冻伤,热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哽咽着,说:“妈,对不起。”
艰难控制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她看着那双手,心如刀割:“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母女就这样对视着,她忍着泪,而母亲静静地看着她。
她以为这样的冷战还会继续僵持下去,却在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片刻过去后,听见了钟淑仪生涩艰难地问她:“天这么冷,腿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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