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确对这项提议动心,目前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约束修普诺斯。
他垂眸,半是默许半是放任地被修普诺斯拉着,穿过宫殿外的荒芜小径,踏进仅能淹没脚踝、溪水般流淌的遗忘之河——明明是可以直接跨过去的,这条支流并不宽阔。
河水冰凉,塔纳托斯在中央处停下,转身回望那座伫立在不远处的阴沉宫殿。
生活在冥土的神不多,其它生物更是少得可怜,多为怪物。
但也远远没有到看不见除彼此外任何生灵的地步,冥土同样也有乐于追随诸神们的宁芙。
“原来我们住在这里。”
他发出很轻的感慨,“好偏僻。”
至于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塔纳托斯没有问。
此刻足下正踩着的,途径他们住处的河水就是答案。
河流头是洞穴。
幽邃狭长的洞穴,睡眠特地开辟的洞穴。
或者说,他们此刻才从洞穴之后的巨大空间中走出,真正踏出离开住所的路。
“快到外面啦。”
修普诺斯脚步轻快,“听卡戎说奥林匹斯山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作为失败的那方,沦为囚徒的提坦神们全部被带上镣铐,发配到了冥土……他们应该在更深处一点的地方,小塔想去看看吗?”
“还有打败他们,负责看压他们,有五十个头和一百只手臂的怪物。”
听得出来,他对那些怪物很感兴趣。
“我想去其他地方。”
塔纳托斯并不赞成他的提议,“那里会很危险。”
他不认为修普诺斯描述的怪物可以沟通。
而且,失败者都是不甘心的,作为囚徒,更是会产生想逃离、报复的冲动。
谁知道那些提坦会不会开出各种条件,诱惑冥土的其他神,试图从他们身上取得帮助呢?
主动介入无关的纷争是极其不明智的。
“好吧……”
修普诺斯发出一声纵容的叹息,“水仙花平原怎么样?”
和名字完全相反,水仙花平原是一片极度荒芜、沉闷的地区,只有饮用过遗忘河水的魂灵游荡。
之所以选择水仙花平原,是因为修普诺斯记得在那些灵魂的滋养下,那片土地偶尔会有概率生长出密密麻麻堆簇在一起的白色小花,它们也像灵魂那样若隐若现。
“或者厄瑞波斯?”
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就在那片以他为名的土地上沉睡,同样,如果要从地上的世界抵达冥土,厄瑞波斯也是必经之所。
只是如果要去厄瑞波斯,抵达那片幽微而蒙昧的黑暗,他们必须得经过冥土最外围的那条河才行。
黑色的、不浮羽毛,沉重到灵魂都无法度过、连神都不愿意贸然涉足,苦恼怨愤的河。
卡戎居住的河。
修普诺斯不想和卡戎接触,在塔纳托斯正伴随自己的情况下。
“不可以都去吗?”
塔纳托斯对这两个地方都很感兴趣,还有除了遗忘之外,流淌在冥土的其它几条河流。
“——不可以吗?”
他又问了一遍。
于是修普诺斯仅剩的那点犹疑也彻底消散了,“当然可以,不论多远都可以。”
他永远不会拒绝塔纳托斯,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前提是他们始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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