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左将军是被皇帝暗杀的。
封彤彤竟不畏人言,弄来一副左将军的铠甲,供在宫中的一处偏殿里。
我偷偷去看过,擦拭得锃亮的铠甲前摆放着超度亡灵的手抄经卷,都是封彤彤的字迹。
经卷最下面压着一张像符咒的黄纸,我轻轻抽出来,看到上面写了七个字:多情却被无情恼。
莫太后的故事“别哭——”
我抬起头,看见一张脸,带着笑。
那笑靥被浸泡在眼泪里,有些扭曲模糊。
我眨眨眼,想看清楚些,又一滴泪顺势溢出眼眶,划过面颊,留下一道凉。
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抚过那道凉,留下一抹暖。
忆未绝,春旺的音容却似一滴浓墨落入清水池中,越晕越淡。
许多年,只那一抹暖,在我心里,经久不散。
你们都是宫中人,肯定见过阉人吧——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
有谁亲眼见过那些刑余之人残缺的身体?你们没看过?你们敢看吗?被锐物戕伐过的血肉之躯。
《孝经》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
断了根,就断了跟亲人的系连;入了宫,就绝了红墙以外的恩怨。
父母也顾不得那些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们了。
他们被舍弃,用残躯和残生为那些舍弃他们的亲人换一口饭吃。
他们不是人,因为没有人的念想;也不是兽,兽不也生小兽吗?他们是鬼,活着的死鬼。
与子孙根一同被切掉的,是一个男人在这世间所有的挂碍,此后,只得听天由命,自生自灭了。
“太后——”
我低下头,还是那张脸,却已经变了。
哪里变了呢?眼睛还是眯的,眼神变利了;眉毛还是稀的,颜色变淡了;面皮还是黑的,腮肉变多了;额头还是高的,纹路变深了。
岁月竟这般悄无声息!
一晃神,人就老了吗?“太后——”
又一声唤,语气已经不同,似有疑惑,似有不耐。
我立马收神,轻声应道:“准了”
。
准了什么?我根本不知,也从来不必知。
凡他要的,我都准许。
我欠他的,只能这样去还。
春旺满意地退了。
他的“干儿子”
把他稳稳地抱起来,轻轻地放入檀木椅里。
那椅上铺着狐皮坐垫,背上搁着鹅绒腰枕。
椅脚上装着精钢的轱辘,为防颠簸都裹着厚厚的马皮。
椅背上的推手是纯金的,被雕成麒麟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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