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套惯用的嘲讽又来了:“郡主,这是在逃命,不是出游,哪还顾得上舒不舒服。
我们停在这儿本来也不是让你睡觉的,而是让马儿休息的。”
虽然知道在他面前早丢尽了颜面,我依然试图争辩:“可我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岂不要摔死?”
“有我在,怎会让你掉下去?”
分明是狂妄之言,由他讲出,竟不可笑,反倒可信。
我吞下怨言,不再争执。
他说:“这样斜着躺,就没那么硌了。”
我学他的样子躺下,眼前铺出漫天星斗,我的倦意立时消散了大半。
我问他:“你经常睡屋顶吗?”
他说:“行走江湖,许多时候都得将就。”
我说:“你武功这么高,怎么不去考武举?”
他说:“我不耐烦做官。”
一句话,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我只好寻找新的话题。
“你这匹千里马叫什么名字?”
“无名。”
他说“没有名字?”
我问。
“有名字,就叫‘无名’。”
一句话,让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我发现路放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
没办法,我只好自说自话:“我出生在庭州,每年只回长安一次。
听我母亲说,因为我父王和皇兄的父王,也就是先皇感情最好;再者,我父王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先皇和皇兄才放心把西域的兵权交给父王执掌。
我父王是唯一有兵权的皇子,许多人说,这是恩宠,求之不得。
可这恩宠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淮南,听上去是个杨柳青烟之地。
淮南王府竟不在淮南,而在玉门关外;明明是淮南侯,竟没在淮南待过一天,而在塞外风霜里度过了二十年。
路大侠,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宁为江南伴梅闲,不当塞外风霜爵’。
庭州黄沙漫漫,大漠无垠,午暑夜寒,除了大食的商队,只有流放的犯人和最穷的士卒才肯来。
庭州守军近三万,王府亲兵只有三百,肯定已被都力屠杀尽了。
声名赫赫的淮南王府,从此不复存在了。”
“郡主还在。”
他似乎想安慰我。
“可那些亲兵都死了。”
我叹气,有点想哭。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他认真地说。
“你喜欢李白的诗?”
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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