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站了许久,直到山里落了微雨才离开。
美国,旧金山。
何忧往那个旧信箱里探手一摸,果然多了封信,每个月都会有,他小心翼翼拆开,把里面两张钞票抽了出来,其余的就丢到旁边的垃圾箱中。
玉烟落每个月都会寄信来,他起初看看,后来没了兴趣,就只把里面的钱收走。
他偶尔只寄一张明信片回去,怕写多了露馅,又怕不回信失去了这笔经济来源。
他想,总比让她知道祁炀已经葬身火海的好,想到这层就心安理得地拿着钱去买酒了。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梦楼焚毁的旧址上,一座新的戏园子又盖了起来,比原来更堂皇,更气派,只是原先的名角儿都不在了,生意赶不上从前的一半。
千夜思也是人走茶凉,大老板和经理都不在了,里面荒废得无法想象这曾是纸醉金迷的千夜思。
唯一热闹的是街角那个馄饨摊子,生意兴隆更胜从前,换了新的招子,多加了两张桌子人都坐不下,父子两个里外忙活。
烟落从邮局回来,路过街角,看见了馄饨摊子,微微出神。
往事不敢忆,她再一抬眸,摊子另一边有一个人影,憔悴消瘦,遥遥相望,一跛一跛地向她走来。
横跨了万水千山、宇宙洪荒一般,祁炀在她面前站定,默默凝望着她,年的光阴,却似长过了一生。
国内内战爆发,所谓的肃奸委员会也自顾不暇,关押的犯人一哄往外跑,他们竟也无力镇压。
烟落泪如雨下,她怔怔抬手碰了碰他下颌的伤疤,又突然撤开。
千头万绪骤然横亘心头,窒息一样的疼。
她埋头紧紧攥了他的衣襟,肩膀发颤,半晌,才仰头哀哀切切地看向他,指尖抚上他脸上的伤。
他的伤痕累累,她替他疼,替他委屈,替他难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幸运得无以复加,一生最珍贵的失而复得,所有的灾难便都可以原谅了。
祁炀紧紧拥住她,近乎哽咽地在她耳边唤了一声“烟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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