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尧见到他时,只愣了一秒,便朗声大笑:“谢老弟,来找我喝酒吗?”
说着将重剑弃于一旁,用力一拍谢秋石的肩膀。
谢秋石嘿嘿一笑,盘膝坐在他眼前,撸起袖子就去抓他面前的酒杯:“刚睡醒,趁还没活干,溜达溜达。”
这临尧上仙是个剑修,青冥君门下弟子,生得宽厚莽撞,心思却端的豁达通透,和谢秋石也算不打不相识。
仙家从上到下几百号人,没几个谢瀛台没招惹过的,一个个不是嫌他腌臜就是怕他凶悍,只有临尧剑修,本事虽然算不上最好,却还愿意放谢秋石进家门,推杯换盏。
“你喝我杯子里的剩酒,可显得我小气了。”
临尧夺回酒杯,长臂一伸,从头顶上捞下一坛新的,“我叫你尝点好的。”
谢秋石咂咂嘴,来者不拒,他实在分不出酒的好坏,只是别人给他的东西,无论好的坏的,他都惯于照单全收,且从来不知回报。
“帝君陛下什么时候来找你?”
酒过三巡,临尧忽然问道,“这个年关罕有的太平。”
“记恨他的人都快死得差不多了,自然太平。”
谢秋石哂笑一声,完成任务似咕嘟嘟灌酒,也不容易醉,“紫薇陛下火眼金睛,正准备抓下一个出头羊吧?”
临尧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虽说除恶务尽,陛下的手段也忒毒辣了些……修正道修邪道哪个不是道?仁善不乏昏庸软弱,枭雄亦可治天下太平。”
“谁晓得。”
谢秋石嘟囔着,“你别和我绕来绕去——我不听他的,就没人要我了。”
临尧一愣,无奈地看着他,试探着问:“陛下宫中早就有人了吧?”
“什么有人没人,”
谢秋石直愣愣地道,“秦灵彻可恨,但也疼我。
我若不帮他做事,他便只可恨,不疼我了。”
谢秋石把那坛刚启封的酒喝了个底朝天,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临尧嘴唇都没湿一点。
他自觉此趟任务完成了,抬起屁股,挪着步就要走,也没道别,两条腿面条似的软,飘飘悠悠晃回了瀛台山。
春三月,瀛台山仍旧飘着雪,谢秋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冰窟,畏缩了一下,才踏进去,找了个阳面的山头,倚着棵桃花树打酒嗝。
“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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