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倾杯连连摇头,“这是国内第一所新式学堂,朝廷那帮老夫子都炸了锅,崇洋媚外,居然拜洋人为师,简直是丧心病狂,我那好学生往龙椅上一坐,推出我这把老骨头帮他挡锅。”
画不成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岂不正好,莫大人牙尖嘴利,当年在蓬莱,连掌勺的厨娘师姐都说不过你。”
“别提了,前几天我才气病了一位大人,当朝吐血,险些没归西。”
莫倾杯连连摆手,“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谁知道他那老胳膊老腿,心肺太脆。
太后一下朝就敲打我,让我注意言行。”
“世事催人老。”
莫倾杯唉声叹气,“连我这不肖孽徒都有为人师表的一天,真是岂有此理。”
他发完了牢骚,又想起一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砚台,反手扔给画不成,“今年没空出门溜达,只给你带了这个。”
画不成接住,是一方很普通的石砚,雕工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粗糙。
“这是你雕的?”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莫倾杯道:“老皇帝当日仓皇出逃,跑去行宫住了一整年,今年新帝摆驾返京,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圆明园。”
“那园子不是烧了么?”
莫倾杯提起这个就牙疼,“别提了,新帝继位,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想溜也溜不出去,抱着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去圆明园,害得我大半夜进宫偷小孩儿。”
说着叹了口气,“太监还能半夜陪着皇帝逛后宫,做臣子的就只能半夜陪着皇帝逛废墟。”
那日深夜,他带着刚刚即位的小皇帝偷偷出宫,一路披星戴月,赶往城郊。
目之所及,满眼断壁残垣。
小皇帝在夜幕下站立良久,终于明白了那一日,他向先生发问,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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