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拖曳出的一道墨迹,美人拢眉将消寒图撕下丢入铜篓,道:“眼看你过了年都要十八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无?”
阿凫却只是苦着脸道:“宫中来报,那位突发急病,已是命若悬丝了!”
卫寒阅:“?”
他晓得毒发之前并无预兆,譬如顾趋尔前日还生龙活虎地来寻他对弈,可为何今冬便……
其实卫寒阅压根不曾指望这药能当真夺去顾趋尔的性命,毕竟宫中太医并非皆是草包,他下毒时虽曾想过买通太医,可收买一位两位容易,整个太医院皆为他所用却绝无可能,顾趋尔也不可能数年不请平安脉,这毒不过是他临时起意的试探。
假使被发现,也并无确凿证据表明是他下的毒,顾趋尔不会杀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对方疏远他,这实在无关痛痒,毕竟顾趋尔在他这里早已没了价值。
是以那套毒碗能顺利留存至今,已大大超乎卫寒阅的预料,至于何以毒发……
多思无益,不如进宫亲眼瞧瞧。
择云殿内弥漫着药草浓重的苦味,卫寒阅一踏入便抬袖掩住了口鼻,地上伏跪着一众太医与小黄门,见他来了皆不约而同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燕鸣湍抱剑倚着墙,原本眉目低垂冷肃,直至一片艳色袍角掠过视野,他蓦然抬首,紧紧盯着卫寒阅的背影。
卫寒阅解了貂裘,里头是银红襕袍,宝相花暗纹若隐若现。
国丧在即,卫寒阅这一身是满殿黑魆魆白惨惨的衣着里唯一一抹亮色,凛冬将尽,园中迎春含苞待放,而他更似东风煨开的第一枝桃花,柔软娇嫩,风流婉转。
顾趋尔仰躺在床上,双唇乌紫,眸光涣散,确然是中毒已深的形容,可见了卫寒阅,他那双沉寂的眼眸里又燃起两簇微弱的火光,宛若将死之人最后一分徒劳的奢想。
“其他人都出去,”
他艰难地朝卫寒阅伸出手,又启唇微笑道,“来我这里。”
殿中诸人闻言便皆退出内室,卫寒阅在床边坐下,顾趋尔扣住他的手,便听他轻声问道:“前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便垂危了?”
顾趋尔偏头无力地咳了声道:“是中了毒。”
卫寒阅细细瞧他,缓缓俯身而下,将脑袋埋在男人颈窝,远远看去二人好似一对交颈鸳鸳,他道:“是什么毒呀?”
他这样乖巧,顾趋尔心软得不行,实在贪恋此刻温存,却又不得不开口:“今晨去上林苑狩猎……被毒蛇咬了,救治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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