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好奇?”
晏景喝了口粗茶,“只要这店不是黑店,供我们吃喝休息,我管其他作甚?”
柳留仙将床铺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知道些什么你就跟他说吧,怎的天天跟个孩子较真。”
晏景放下手中茶杯。
二十多年前,朝中开科举,有个姓沈的秀才高中了榜眼。
此人名穆清,字言之,年纪轻轻相貌堂堂。
当时还是清宗在位,清宗对这位新晋的榜眼很是满意,便封了个御史的官职留用在皇城。
这沈言之为人正直敢于直言,是当时朝中难得敢直谏皇帝之人,清宗也就对他多偏爱了几分。
只是官场通常讲个人情世故礼尚往来,这沈言之却对此颇为不屑一顾,清宗护着他的时候虽没人敢说些什么,可私下里却也是恨极了这人。
慢慢的,清宗觉得沈言之此人什么都挺好,做派也很是端正,可就是太爱进谏了些,谏天谏地谏朝堂,就没有一样是他不进谏的。
今日李家娶亲多用了两个吹唢呐的,明日王家送葬墓碑修高了一寸,后天又让皇上恩宠后宫时须得雨露均沾防止外戚专权直到后来太子选妃皇家御膳无一没被他谏上过一次。
清宗终于感觉此人甚烦。
清宗二十六年,白端己承袭了王位,宴请满朝文武的时候将每桌的菜多上了两道,虽然按照祖训法典来说算是逾矩了,可如今的秋慈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寻常人家摆宴也会多做几个菜色,更何况是当朝王爷。
这本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儿,谁知第二天竟又被那沈言之谏了上去。
吃了人家的席面,一转身就去给主人家打小报告,这事儿做的忒不地道。
可那沈言之本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榆木疙瘩,况且此事按照秋慈法度来说确实是白端己有错在先,清宗便不咸不淡的罚了白端己三个月俸禄,此事方才算了。
这事儿之后,朝中文武恨不得见着沈言之先绕三里地再说。
一年之后,清宗南巡,路过了一个叫苍梧的小县城,这苍梧县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倒是个风景秀丽的地界,清宗喜爱这片山光水色,便多停留了几日。
谁知第二天,城中便有百姓前来告御状,说那知县勾结了苍梧山中土匪,常年欺压城中百姓,若是不按时给衙门里缴纳足够的银钱,便会被土匪抓进山去。
被抓进山的百姓,家里人可以拿了银子去赎人,但若是这人无家无口抑或是家里不愿出钱去赎,很快便会被土匪变成一具尸首,就连这尸首,家里人若是想要领回去也得拿了银钱去换。
清宗听后勃然大怒,立马派了刑部尚书去彻查此事。
时任的刑部尚书名叫周为理,在苍梧县中查了三日,询问了城中大半百姓,说辞都与那日来告御状的青年一致。
周为理将苍梧县令关进大牢,又在府衙后堂搜出了大量金子,此事便算是坐实了那知县勾结匪患鱼肉乡里的罪名。
“可这与那沈言之又有何关系?”
秋瑞问,总不能是沈言之被打发去做了苍梧县令吧。
“沈言之没有被贬去做苍梧县令,”
晏景摇了摇头继续说,“那时他还在皇城里好好的当御史大夫,虽然不招人待见了些,可却也没人去主动惹他。”
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惹这么个谏天谏地的疯子,躲还来不及。
不过那苍梧县令却也姓沈,与沈言之是同乡,按辈分算还是他远房的侄子。
府衙后堂被搜出了数额巨大的黄金,这苍梧县令虽一直并未认罪,却也已经是被坐实了罪名。
清宗大笔一挥,将其判了个抄家问斩。
据说后来周为理在苍梧县令府里抄家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其与沈言之的书信,字里行间多少有些暧昧不清的钱财往来,清宗听闻之后大发雷霆,虽然未要了那沈言之的命,却是将他罢官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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