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暗忖今日之事,原可拿得定王后,偏生被这媵女处处坏事,当下脸一沉,冷笑道:“我对王后一片诚意,你胡说什么!
倒是你一个媵女,敢来编派我的不是,难道不也是太过胆大吗?”
芈姝定了定神,被芈月提醒,也暗恨魏氏无礼,忙道:“季芈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魏夫人是在说我放肆吗?”
魏夫人素性也沉了脸,道:“臣妾不敢,只是这先王后的遗物,就这么损伤了,只怕连大王也会觉得惋惜的……”
芈月截断道:“既然是遗物,就不该拿出来乱用,所以还是魏夫人自己不够小心。
小君,以妾看来,当令魏夫人将所有先王后的物件都收拾起来,送到这几位口口声声念着先王后的媵妾房中去,让她们起个供桌供上,好好保存。
从今日起,这个宫中所有的东西全都撤了,摆上如今的王后喜欢的东西。”
魏夫人怒道:“季芈这么做未免太不把先王后放在眼中了,先王后留下的规矩,难道如今的王后就可以不遵守了吗?”
芈月冷笑道:“自然是不需要遵守的。”
魏夫人言辞咄咄逼人:“难道季芈要王后背上个不敬前人的罪过吗?”
芈月反而哈哈一笑,道:“什么叫不敬前人?大秦自立国以来,非子分封是一种情况,襄公时封诸侯是另一种情况,穆公称霸时又是一种情况,时移事变,自然就是要与时俱进,不见得襄公时还原封不动用非子时的法令,穆公称霸时难道不会有新的法令规矩。
不说远的,就说近时,商君时不也一样有一些拘泥不化的人反对变法,可若没有变法,秦国现在还不能称王呢!”
她这一长串比古论今,滔滔不绝地说过来,不但魏夫人怔住了,连皆姬妾皆已经怔住。
芈月停下,看着魏夫人,忽然掩袖笑道:“魏夫人,您口口声声的先王后,难道忘记了,先王后活着的时候可不曾当上过王后,只是个秦国的君夫人罢了。
大王称王以后,为什么不将魏夫人您扶正而是要不远千里求娶我楚国的公主为王后,就是因为魏夫人您不曾见识过什么叫做王后,脑子里还食古不化,想的是君夫人当年的规矩……”
说到这里,她又幽幽一叹道:“唉,说起来也难怪,我听说商君原来就是在魏国为臣,偏生魏人容不得他,这才到了秦国,为大秦闯出一片新乾坤来。
看来这魏人的眼界,唉……”
她原不是这般口舌刻薄之人,只是黄歇身死,她心中一股郁气强压,无法排解。
昨日秦王的态度,又让她更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乃至到了今日,见魏夫人三番五次挑衅,心中郁气便化为口中利语,喷薄而出。
魏夫人脸色一变,商君入秦,致使秦国变法成功,魏国不但错失人才,还因秦国军力大兴,河西之战,损兵折将丢城失土,致使魏秦两人强弱易势,这实是魏人大恨,芈月既贬先王后,又贬魏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当面扇了魏夫人一个大耳光。
魏夫人眼中顿生恨意冷笑笑道:“果然季芈好钢口,知道的说是季芈胸怀乾坤,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楚国嫁错了人,季芈才应该是做王后的合适人选呢。”
芈月不屑地道:“大人淳淳,小人戚戚。
论口舌之辨,何须王后,身在高位,只要会用人即可,魏国这些年来既失孙膑,又失商君,想来也是不晓得用人之故。”
魏夫人冷笑一声道:“口舌之利,我是比不上季芈了,甘拜下风。”
说着看了一眼虢美人。
虢美人上前笑着道:“哎呀呀,楚国来的妹妹果然不凡,能说会道的。
我是个愚笨之人,有些东西不懂,可否向各位妹妹请教?”
芈月见了这愚人居然为魏夫人冲锋,冷笑道:“虢美人果然是好学之人,第一天向王后请客,就准备了一堆问题,我们才真要多向虢美人学习了。”
虢美人也不理她,径直道:“妾身以前听过许多关于楚人的故事,都觉得不可思议,难得今日王后也是楚国,特地来求证一样。
请问刻舟求剑的事情是真的吗,楚人真的如何愚笨?”
樊长使亦笑道:“是啊,妾身也听说类似的故事,还有画蛇添足,买椟还珠之类的,看来楚人愚笨的事情还真是挺多的。”
楚人自周天子立国之初,受了慢待之后,便不遵周人号令,自封为王,倚长江之险,以与周室分庭抗礼的姿态而立。
自周室到晋室,数番召集诸侯伐楚而不得成功,北方诸侯不喜楚人,谈书论文寓言比喻之时,便常常将楚人作为嘲笑对象,凡是有愚人妄人执人,便都派到楚人的头上来。
如今魏夫人见以先王后为难芈姝不成,反被芈月口舌所伤,她亦早有准备,故意退让一步,反让这些小妃们以楚人故事来恶意取笑。
芈姝气得将宫女新奉上的玉盏也摔了,怒道:“你们太放肆了。”
魏夫人却也不恼,芈月发现她越是当恼怒时,反而笑得越是娇媚:“诸位妹妹只是想讨王后的欢心,拉近与王后的距离,所以才找一些和楚国相关的话题罢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