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玳心道:“来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
阿进也默默放下碗筷,他趁着沈玳不注意,将自己的那碗馄饨,都推给了蓁蓁。
而后,他顺势站起,在站起的同时,他的目光,又扫过了房顶,他忽然觉得,那个正在仰头喝酒的身影,孤独而又落寞。
很快,一辆囚车在那空出的道路上,缓慢行驶着,囚车两旁,各自站了三名全副武装的将士。
而囚车上正坐着一个神情恍惚的男人。
沈玳和阿进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们根据房顶上那李裴渊的神色揣摩,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郭肆。
这时,一棵白菜叶子,从人群中被突兀地抛了出来。
那白菜叶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随即准确无误地穿过车柱子上的缝隙,稳稳地打中了郭肆的额头。
而囚车两旁的将士,对此不闻不问。
以至于后面的形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路人甲:“奸相郭肆!
都是因为你!
我们才变成了如今这样!”
路人乙:“郭肆!
你还我儿子命来!
还我儿子命来!”
路人丙:“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腌臜!
早就该死了!”
街道两旁的路人们,纷纷开始加入谩骂。
他们一边骂,一边朝郭肆扔掷白菜叶子和臭鸡蛋。
渐渐地,他们越骂越难听,越骂越起劲。
而囚车里的郭肆,他只坐着,不发任何言语,也不做任何反抗,甚至也没有躲避百姓的攻击。
他只在那里,默默坐着,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很快,囚车便已经到了刑场,郭肆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任凭那些官兵的拉扯,直到走上了刑场。
行刑的台子很高,即使郭肆跪下,他也能看到台下,那乌泱泱站了一片的百姓,他们的目光,有敌视有谴责更有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但这些,郭肆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皇上的看法!
这个世上,最懂皇上的人,也只有他郭肆!
而他自己,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他不会如这些蝼蚁一般,生来一世,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糊里糊涂走这一遭,最后更无名无姓地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他郭肆,好名声也罢,坏名声也罢,他为扞卫皇权所做的牺牲,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日史书工笔之上,也必有他郭肆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郭肆安然地将头颅放在刑具之上,他抬头望去,那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历历寒光。
沈玳目及此处,她知道,结局已然注定,于是她也不准备再往下看。
更何况,那血腥的场面,也不适合蓁蓁。
于是她俯下身,温柔地对蓁蓁道:“蓁蓁,想吃糖葫芦吗?”
蓁蓁点了点头,之后便任由沈玳拉着,朝背对着刑场的方向,离开了。
阿进离开时,也不忘看向那屋顶的李裴渊,他见李裴渊还在不停地喝酒。
他不禁想到,今日之事一毕,李裴渊,应该也会离开了吧。
虽然这人脾气不好,性格也很古怪,但真正到了他要离开的时候,阿进心中,竟还有些不舍。
“可迟早都要走的不是吗?不止是他,还有我!
同样如此!”
阿进心里想着,他叹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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