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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外树荫倾倒,泄入斋内,楠木铺成的地面古朴细腻,越发显得书斋阔大幽静。
正中摆放着桌案套椅,案上放着玉格,玉格上架着两支竹管宣笔,旁边是蠲纸、歙州砚。
桌案后面是竹榻,榻上有小几,榻后设一扇青山绿水行船屏风。
谢川父子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见晋王回来,连忙起身长揖到底。
晋王走进去,歪坐在榻上,右手在小几上撑着头,左手放在身侧把玩佛珠,右腿曲起,左腿架上,褪去温文尔雅的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坐,说点新鲜的。”
谢川撩起灰袍坐下:“王爷,严知州一来,就以积弊之名,将武安军清洗了一遍。”
晋王目光微动:“不要紧,潭州不是冲要之地。”
谢舟道:“可咱们在冲要之地也没可用的常备军啊。”
他子承母貌,面如桃花,又承父业,为晋王效力,做个小小的记室参军。
谢川赔笑:“当务之急,是推动陛下让您回京,军权之事可以从长计议。”
晋王点头:“阿爹软弱,朝堂全被张家把持,得下狠劲。”
不等谢川答话,他凌厉的神情忽然放软,香樟树浓厚的香气顺着风从竹帘里飘了进来。
“小月亮在干什么?”
谢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和姓黄的表兄起了罅隙,银霄偷了齐仓司十銙龙团,找了个叫江乾的闲人卖,要引黄文秋入瓮。”
晋王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个坏月亮。”
谢川又道:“齐仓司这十銙茶还是咱们送出去的,他悭吝的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怕宋大娘子闹的太大不好收拾。”
“闹大了我给她收拾吧,”
晋王慢慢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错牙,“银霄好身手,只是很危险。”
谢舟又道:“没有宋大娘子危险。”
“她一向胆大,”
晋王不以为意,“只是银霄来历不明,我不放心他呆在宋家。”
谢舟再次道:“宋大娘子喜欢啊。”
谢川喝道:“闭上你的狗嘴!”
晋王对这张狗嘴习以为常,摆摆手:“八哥去找游松,让他出高价,推一推黄文秋。”
第九章往事
谢舟暗暗撇嘴。
他是独子,幼年时游方先生说他行八才能保命,小时候常叫他八哥儿,因为他极不喜欢,就改了叫小八。
晋王分明是小心眼,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晋王叫的,他不得不咬牙应下:“是。”
“今年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的纲银,都会经过湘水,八哥,盯紧点。”
“是。”
“八哥再去给我看看茶。”
“是。”
等谢家父子离开,晋王脱下丝鞋净袜,赤脚踩在榻上,倚案展卷,目光却落在外面的大香樟树上。
宋绘月到潭州,陈氏在京都为宋清辉寻医问药,她在王府住了两年,初到那一年,夜不能寐,常在这颗大樟树下独坐。
树冠落下的阴影一团团,日头下,风乍起,树叶排山倒海,响成波涛滚滚之状。
晋王目光恍惚一瞬,以为自己也随着波涛起伏,回到了船上。
十岁,他仓惶从京城逃离,自淮水而出,不管他怎么躲避、换船,江贼都能找到他。
在这混乱之时,他都没办法去查明内奸是谁。
甲板、江面,时常被血染红,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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