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也是又生气,又难过,只道,“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雁丫头还躺在屋里,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便拄着拐杖,一路加快脚步,再不理他了。
☆、赵世番因被母亲训斥过,心下也颇有些惶恐。
行步便十分慌忙。
进屋便被门槛绊了一下,往内室去时,又差点撞翻了熏香炉。
黄铜错金的博山炉,质地十分沉重。
他撞得疼了,才稍稍止步。
身后伺候的丫鬟只默默的将香炉扶好了,并不与他多说话。
反倒是他自己清醒过来,按着桌子,定了定神。
国公府是赵家祖宅,虽几十年来扩建了不少,正院却不曾改动,便不十分宽敞。
林夫人生性朴素,屋内家具陈设也并无多少新奇花样,大都还是当年成亲时打造的那些。
不过是因陈设搭配得合理巧妙,才显得明净雅致罢了。
其实都已是些不时兴的笨旧东西了。
此时入夜,点起蜡烛来,那些边角处便显得暗影幢幢,尤其黑沉些。
赵世番虽已少歇在林夫人这里,却也日日往正院里来。
这些陈设他分明是熟悉的,今夜看着,竟也忽而觉得陌生了。
他从鸿花园里来,心中不觉已做了对比。
便默默感慨,住得久了,屋子也会染上主人色。
非要评论,林夫人端庄雅正远胜柳姨娘,自己持身正派,便无需花心思迎合旁人。
他敬她、爱她,甚至于仰慕她,可在她身旁时,却也时常觉得沉重难匹配。
他纳了柳姨娘,并非因林夫人不好,反而恰恰是因为她太好了——好得觉不出亲切、舒坦。
赵世番心里便觉得愧疚、寂寞,放轻了脚步进屋,先唤了一声,“云娘。”
林夫人自然是守在雁卿床边的。
天色晚了,早有人招待着大夫们回去休息。
屋里也只她一个。
她记着雁卿心口那道瘀伤,便替雁卿用药酒揉开。
揉完了忽然又想起,雁卿嘴笨,从来不会告状。
既然今日她瞧不见的时候,柳姨娘敢在雁卿身上弄这么道伤,那么平素呢?焉知雁卿便不曾被旁人虐待过?就又推开雁卿的外衣查看,果然见她上臂内侧有嫣红的指痕——也是她此刻乱了心神,不曾想到这是今日雁卿与丫鬟们推搡时不留神留下的,只以为自己所忧虑的是真事,便觉得有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来。
一时连脊梁都冷透了。
听闻赵世番唤她,眼中泪水再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回头瞧见赵世番已在她身后了,她再撑不住,扑身投到他怀里,便呜呜的哭泣起来。
赵世番被她扑得一时乱了手脚,竟不知该抱住她还是怎么的——他并非这么不识情趣的男人,实在是林夫人生来就不是秉质柔弱的女人。
她此刻上前甩赵世番两嘴巴子,也没投身扑过来更令赵世番手足无措了。
只是听她闷闷的哭声,低头看到她颤抖的肩膀,赵世番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就圈上了她的脊背,轻轻拍打着。
——女人的身体到底是娇小柔弱的,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给予林娘支撑。
赵世番就低头亲吻着林夫人的额头,缓缓抚摸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道,“我已差人往庆乐王府去了——王府里养的大夫并不比太医院里的差,定能保雁丫头平安。
你且不要哭。”
在他怀中总是比旁处更温暖和安心,林夫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道:“我只怕今日医好了她,明日又让旁人害了她。”
赵世番就说:“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有你这样的娘亲,谁能欺负了雁丫头去。”
林夫人便推开他,上前将雁卿胸前伤痕揭给赵世番看,泪蒙蒙的质问:“有我瞧着,还有人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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