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儿擦过书影身旁,留下一线从外头裹带的阴阴凉意,“你果真有骨气,做什么饮盗泉、息恶荫[50],吃窑姐儿的喝窑姐儿的?怎不学‘伯夷饿死阳首山’[51]?”
接着她把头一偏,又睨着万漪道,“你也是,名儿里夹个‘狗’,还真成了狗奴才。
这破落小姐都骂到你脸上了,你还巴巴地给她热什么饭?要依着我,一盆饭全扣她脸上才对。”
这一下,万漪和书影都气得脸腮发红,“你怎么说话的?!”
“吵什么吵什么?!”
严嫂子的一条粗横嗓子先闯进屋,人跟在后头就到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将一脚重重踏在门槛子上,鼓起一双胡椒细眼满室一环,“我来替妈妈传个话,她说三位姐儿到咱们怀雅堂也有近小半年光景了,还没出过大门一步。
快到二十三小年了,明儿就放你们一日假,叫温雪和凉春两位大姑娘领你们这些小的出去逛逛。
你们可老实点儿,再叫我逮住像这样子发噪,那就别上街热闹了,上西屋凉快去!
听好了吗?谁都别找不痛快。”
三个女孩儿全乖乖地闭了嘴,这便听得前头的高楼渐起乐声,开筵坐花、飞觞醉月。
狂欢的成人,把一墙之隔的这些不快乐的半大孩子们,全衬得和傻瓜一样。
半夜时霏霏地下起了雪来,到第二天晌午,雪停了,地下已铺就了薄薄一层积雪。
温雪和凉春二人就踏雪而来,温雪裹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凉春身上的斗篷则金翠闪闪。
红绿相映,煞是鲜艳。
凉春的左手袖在一只青狐皮筒子里,把右手抽出来扯了扯斗篷笑道:“你小心点儿,可别踩了我衣边。”
温雪光着两只手抱住一件包袱,笑着“呸”
了一声,“严嫂子你快看,徐钻天那瘟生[52]孝敬了她一件俄罗斯国的翠云裘,就把这个人轻狂得路都不会走了!”
严嫂子在后面堆着笑说:“徐尚书是九千岁一手提拔的人,正走红运,和盛公爷并列为‘财神’,听说光手上戴的玉戒指、翡翠戒指就不下三百多个,一天换一个也不重样,他送的能不是好东西?”
凉春又将手捅回皮筒内笑道:“不为了东西,谁有空敷衍他那人?我昨儿还跟凤姐姐说,盛公爷的腿也养好了,得空了再把徐钻天好好揍一顿,真是个讨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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