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聊到过年,程乐问:“迟屿哥,你家里年都怎么过?”
自从离开那里,年的仪式感在迟屿的意识里就很淡了,他笑笑,“找个地方出国,当度假了。”
“一个人吗?”
程樱问。
“嗯,一个人。”
“哦。”
她还以为是有钱人的新潮,桌子底下程乐却突然踢了她一脚。
“……啊?”
程樱忙改口,并适时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多孤独啊,哪有过年还一个人的。”
说着她看了程乐一眼,“要不今年你跟我们一起过吧,我们家就我们三个,人多热闹一点。”
迟屿握筷子的手一顿,看向程央,桌上另外两个跟着看了过去。
程央知道程乐是故意让他说不出话来,于是索性他什么都没说。
程樱笑起来,朝迟屿眨了眨眼,“那说好了,迟屿哥你记得来啊,我们包饺子吃。”
陪与不陪程央把一叠钱放在桌上,看着坐在对面的程林生,“我现在能给你的就这些。”
程林生瑟缩着肩膀,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门外,转回来时目光里藏着戒备。
程央不打算跟他多解释,房间里有些冷,他从进来就没想在这里久待。
程林生盯着那一踏钱,手指在上面来回拨弄了几下,蠢蠢欲动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你意思这些都给我了?”
“不要就算了。”
“要,当然要,谁还跟钱过不去啊。”
他赶紧拿在手里,略微掂了两下,刚还死气一片的眉目舒展了开来,“多少无所谓,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
这可真不像是连一千块都能追着自己儿子要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不过想想连高中生都不放过,确实多少都无所谓了。
程央站起身,“程樱和程乐马上要高考了,往后我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最多就这些了。”
程林生看着他。
“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后,程央走出了房间。
低矮的民房像是高楼投射下来的阴影,窝在昏暗逼仄的角落里,四周鱼龙混杂,脏乱不堪。
房间被人为用隔板拆分成无数小间,整体窄小又局促,转个身都嫌困难,冬天更是阴冷潮湿,进门时他看了一圈,没看到任何取暖设备,程林生裹在宽大破旧的棉衣里,越发显得人干枯瘦削。
程央在迈过门槛时不怎么适时的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磕磕绊绊的跟在程林生脚边的场景,那时候觉得作为父亲的男人是那样的高大强壮,仿佛一生都遥不可及。
然而谁又能想到,二十几年恍然一过,当年抬头仰望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萎靡苍老,甚至连在自己子女面前都猥琐的抬不起头来的模样。
程央无意感叹什么,他并不是一个感情多么充沛的人,尤其是在这些陈年旧事上,没有人逼过他,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成年人,活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后果当然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程央从来不觉得他欠程林生任何。
所以对于像他这样,连被带到这个世界上都分毫不想感激他的人,不请自来的在这样一个离过年只剩下四五天的日子里给他送最后一笔钱,已经仁至义尽。
他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从巷子里转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刚在里面时被压抑的呼吸一下顺畅了许多,他往前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竟是程林生又追了出来。
程央站着没动,眉头微促。
以为他是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想借此多要点,没想到程林生把那叠钱又塞回了他手里,“我现在有活干,赌也戒了,暂时还饿不死,这钱你有用处你就先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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