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宫绝夺去了我清白的那晚,我高烧卧病中做的梦一样。
趺苏谴责我对他的辜负,趺苏还穿着长风山庄离别那日,我做给他的暗纹黑缎衣袍,可他却掉头离去,上了高头大马,一勒缰绳,策马绝尘而去,衣袍下摆刺绣的狻猊在风中张牙舞爪……我在柳林里无人处静静地坐着。
埋着头,伏在膝上。
也没哭,就只是抱膝埋头坐着。
坐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一刻种,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只有知了鸣叫,只有画眉嬉戏的柳林里突然多了脚步声,由远而近。
那时候,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若是到来这里的,若是我眼前出现的人是南宫绝,我一定会像动物一样地扑到他身上,对他又撕又咬,将他咬的浑身鲜血淋漓,即便被他抓住头发被他扼死,我临死前也要咬掉他身上的几块肉下来。
可是不是南宫绝。
是北皇漓。
北皇漓显然并没发现我,也不是因为见到我在这里,他才走来这里的。
他的面容,他的表情,他的身体,都好像还置身那个令他厌恶的筵席似的。
虽然因为实在待不下去,他走来了这里散心,但是他显然并没有收到散心的效果,显然今次的筵席对他的荼毒太深了,他即便远远离开,也没能摆脱掉筵席对他的毒害以及深层次的阴影。
一身亲王朝服的他,神情还是和衣服一样的刻板,厌恶与专心这两种情绪仍旧在他的身体里矛盾又统一着,他像是还在聆听刑部大人的讳导一样。
他的手里抓着一把从筵席上带出来的松子,却并不是在吃,而是散散漫漫地走三步,就将一粒松子丢到地上,一粒,两粒,三粒……在他又丢了三粒松子后,看着他的我,却回过了神。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轻悄遁走,不要让他看到我。
我身上的衣服……呵,被趺苏叱喝一顿已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实在不想再让北皇漓见到这副模样的我。
“明月?”
可我起身转身要走掉的那一刻,北皇漓已然发现了我,想来是诧异在这将军府西苑的林子里遇见我,他的语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我却只作未闻,脚下并不停,转身就住远处奔走着,想离的他远远的。
但忘了他的轻功是那样地好,我不过跑出三步,他穿林绕树,赫然已站于我身前。
“明月,真的是你呀!”
再是窘迫难当,也只有面对他。
抬眼望着他,虽然他的惊喜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但那份过于纯质的喜悦还是让我意外了。
他是真的高兴。
筵席上那张戴着面具般的面孔早已消逝不见,在见到我的那一瞬就消逝怠尽,往日的那个北皇漓又回来了。
北皇漓甚至没看我,他抬眼望着正午的天空,脸上洋溢着烈日一样的红彤,顾自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真是许什么愿,什么就灵验呀!”
言下之意,刚才是在许愿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依旧望着天空,口里念念有词,我还一派诧异的神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只觉有轻软物似从空中徐徐落下,落到了我身上,我低眼看去,诧异顿去,只余感念,酸楚的气流涌到喉头,却又哽着塞着说不出话来。
是一件披风。
难怪他一直望着天空。
他不是没有看到我过于暴露的衣着,而是早看到了,却不表现出来徒增我的尴尬。
我系着披风时,他才低下头来,目光方才落到我脸上,依旧是满眼的得意,“怎么样?前日我学的新玩意。”
我不答,却并不影响他的士气,他的情绪依旧那样高涨着,“这个叫魔术,是一批外地人带进京城的。
听那一批外地人说,他们也是从外地引进的,那个外地就远了,听说要过什么洋什么洋的……”
北皇漓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一直没开口说话,却在听着,甚至是认真地听着,越听越认真,不觉忍不住问道:“那些人真的长着金黄色的头发,说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吗?”
“对啊。”
北皇漓肯定地答着,明亮的黑眸熠熠生辉,舒心地咧嘴笑了。
显然是因为我终于说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重又低了些头,先前因为听故事忘记的悲愁又回来了。
北皇漓始才问道:“明月,你刚才见到我,跑什么?”
我还没回答,他已低了些头,很不自在地道:“该是我没颜面见你才对……父皇他……”
北皇漓黯然神伤道:“我真的没想到父皇会做的那么决绝……都是我住日不亲近政治的缘故,所以一点忙都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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