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明明已经非常熟悉、此时却像是恶魔一般的声音时,我下意识绷直了脊背,紧握在一起的指节也有些咯咯作响;良久才冷静下来,透过扫帚的缝隙看着比约恩面不改色地与那人周旋。
“是的船长,我已经把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都销毁了。”
加西亚船长在他面前站定脚步,却没有出声,仿佛在透过那副黑漆漆的风镜观察他。
我感到他的视线有一瞬间停留在遮掩着我的清洁架上,又很快移了开来,淡淡道:“是吗,那就好。
如果这会儿没什么急事的话,我想你可以去看看刚才被大副的捕鼠夹捉到的一只紫色的老鼠;这只老鼠个头挺大,而且看起来很眼熟,像是什么人在费氏码头的相好。
不过因为大副这次在捕鼠夹上涂了毒,他好像伤得不轻,现在正在水箱里关着,怕是再过不久就没命了。”
我听得心头一窒,这才想起被我遗忘了半天的珀西来。
按照原本的计划,珀西应该会在船下接到维利嘉一起回部落才是,可没想到不但维利嘉遭到厄运,他也被加西亚船长抓了起来,还被用在这个时候来威胁水手长。
我看到冷汗从比约恩的额头上落下,原先松开的指节也再次紧握了起来。
我知道他绝不是个两面三刀的背叛者,然而和珀西的性命比起来,能否成功帮我出逃显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即便是我也会选择去救珀西;因此比约恩在一番挣扎之后,还是低着头匆匆上了舷梯。
比约恩离开之后,加西亚船长不紧不慢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然后背起手在清洁架前来回踱着步,好像已经注意到了我,又好像只是在这里散步而已。
我干脆地拨开眼前的扫帚,又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灰尘,这才走出来冷冷地朝他看去。
“……啊呀,看来还是被你知道了。”
加西亚船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半分罪行被揭露之后的惶恐与懊恼,就这么悠闲地被我打量着,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头发本就被宽大的船长帽盖去了大部分,露出的鬓角部分也包裹着黑色的头巾,我一直以为是素有洁癖的他害怕感染头虱才这么打扮,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个和人鱼息息相关的金发青年。
“不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马诺。”
加西亚船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罗盘,显然没把我的反应看在眼里,“你应该清楚人鱼的诅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维利嘉不是死在我手上,也会是被醉酒的贵族吊死、被路过的渔夫屠宰、或是被海底的鲨鱼吞掉;而你现在要做的其实应该是讨好我这个人鱼专家,说不定我掌握着什么能让你的爱人起死回生的办法,不是吗?”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瞬间迫使我敛起了那过于明显的怨愤和仇恨。
我知道他的话半真半假,可以安杰罗对人鱼十年来的研究,他能够杀死一条人鱼,就未必不知道复活他的办法。
我听到自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和我做一次就行了。”
他似乎也懒得故作神秘,扬起的手指点在我的胸膛前,仍是不紧不慢道,“人鱼的诅咒听起来可怕,破解起来却也容易得很。
你需要向他们的海神真心发誓,这辈子都远离人鱼不再留恋;而这第一步就是不再对他忠贞,只要和除了他之外的人做上一次,让海神看到你的决心就行了。”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你觉得我可能会上一个虐杀了自己爱人的变态吗?”
“可你毫无选择不是吗?”
他朝我摊开手,语气里并没有任何商量的打算,“如果你想和其他人做,譬如那条人鱼巫师,又譬如愿意为你两肋插刀的比约恩,我是不会允许的;毕竟也只有我,才能告诉你茉儿的下落不是吗。”
脚下的底板随着清晨的海浪颠簸了一下,我靠在舱壁上站稳双脚,胸口仍在阵阵心悸。
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真实的恶魔;他清楚我的一切软肋,并且知道如何在恰当的时机去利用它们,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和早已规划好一切的强敌比起来,我根本被动到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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