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昨天的教训,又因为要进别人家门,周祈今日拾掇了一下,羽衣道袍莲花冠,颇有两分仙风道骨。
周祈甩一甩拂尘,自得一笑:“好说好说。”
“长公主殿下身体安康?”
周祈又问。
这位崔少尹系寿康长公主之孙。
今上兄弟一堆,然长成年的姊妹只有这位长公主。
今上刚登上大位时,众王过得颇为艰难,这位长公主却一直滋润着。
长公主滋润了几十年,育有一子一女,这一子又有一子,便是面前这位。
崔少尹既是皇帝近亲,又不似同姓诸王那般被皇帝忌惮,快快活活长这么大,是长安纨绔中排名人凶宅凶周祈进了赵家后宅。
一个小婢瑟瑟缩缩地等在门边,见她过来,上前行个礼,许是见生人少,讷讷地喊声“道长”
,便低着头带路。
小婢子穿一件式样老气的烟色短袄,袄子有些窄小,下面接了一截,饶是这样还戴着袖套,对这衣服爱惜得很。
周祈温声问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还是娘子身边的。
小婢嗫嚅:“家里不分这个,也在厨下帮忙,也洒扫,也给老夫人做些针线。”
周祈惊异:“针黹炊煮都会吗?这般好?”
小婢涨红了脸,害羞一笑。
这宅子不算大,几步便到了主屋正堂前。
堂前阶下的花圃里种着葱,这个时节葱已经枯黄干巴了,只等明年春天结葱子儿。
长安百姓多风雅,阶前爱植好看的花木,周祈难得见到这般跟自己一样拙朴的——她曾在干支卫衙署摆设的一个东汉盆盂里种过蒜苗,长得颇旺,炒鸡蛋吃香得很。
再想到这家是做花木买卖的,周祈就觉得更是难得了。
一个身材矮小枯干的老妇迎了出来。
周祈知道这定是赵大郎的母亲,便甩一下拂尘,行礼,口称“老夫人”
。
赵母打量了周祈一眼,请她去屋里坐。
周祈坐在榻上,亦打量赵母。
这老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件与小婢身上那件式样差不多的酱色袄子,腕上套一对粗大绞丝银臂钏,许是挨着皮肤戴嫌凉,只套在袖子外面,眼皮垂着,嘴唇极薄,嘴角旁是深深的竖纹,整个人似一颗头尾俱尖的枣核。
“听奴仆说,道长与外面官府的贵人认得?”
周祈微微一笑,“曾替京兆府的崔郎君解过惑,他倒是极信服贫道。
另一位是大理寺的谢郎君,昨日才为他卜了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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