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多亏遇上了敬川,否则若真的铸成大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小郎君,真的能靠这些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山匪也能有出头之日?”
敬川微微一笑,语气笃定:“路就在你眼前,选不选择,便看你自己了。”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苏有力的心上。
他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掌纹间满是岁月的风霜。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平静安宁的画面:炊烟袅袅的村落、小炉上金黄的烤鸭,还有孩童端着热汤大口喝下时满足的笑容。
“这条路……”
苏有力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挣扎,却也多了几分隐隐的向往,“或许值得一试。”
敬川听罢,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这句话,敬川的目光落向前方。
苏记的牌匾逐渐清晰,然而他心中却涌起一丝莫名的忐忑。
敬川有种错觉:这并非是一家寻常酒肆,反倒像是云丘寨码头分寨。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宛娘与山匪……可有瓜葛?”
苏有力闻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语气略显复杂地解释道:“宛娘乃忠良之后,其身世……说来令人唏嘘。”
“忠良之后?”
敬川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抹好奇。
他本以为宛娘不过是心地善良的普通女子,却没想到竟有如此背景。
苏有力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宛娘,芳名苏清婉,乃已故正平明府苏文茂之女。
苏公一生清廉正直,为正平百姓呕心沥血。
他连续数年殚精竭虑,救灾赈济,为了百姓的生计,竟将家中田产、房屋尽数变卖,最后连心爱的藏书和出行的马车都低价折现……”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一丝沉痛:“可惜天不佑善人,苏公因积劳成疾,染了心疾,连药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便驾鹤西去。”
敬川默然无语,只听苏有力神色中带着几分敬意,继续说道:“宛娘深知父亲的为民之志,早几年便将陪嫁用的嫁妆悉数典当,只靠这一间小店,每月为父亲筹得三五贯铜钱。
苏有力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唏嘘:“她一弱女子,承受着丧父之痛、家道中落的艰辛,竟还想着百姓,比咱们这些糙汉子都要有血有义!
敬川听罢,心中陡然一震。
他未料到宛娘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心中竟藏着如此深厚的家国情怀。
这一刻,敬川脑海中浮现出宛娘的身影:淡然的神情,执着的目光,透着一种隐忍的坚韧与沉静的力量。
这些日子,敬川见识了武元策的精明、裴三儒的阴险、黑云的凶狠……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良善。
听完苏有力的话,他的胸口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几乎有种立刻奏报朝廷,为这位忠良之后请功的冲动!
然而,短暂的激动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
“先把云丘山的事情料理妥当,再一并上报刺史府也不迟。”
他暗暗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苏记门前的景象映入眼帘。
苏记今日并未营业。
但门口却依旧摆着那两口煮着鸭架汤的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乡民们三三两两围坐在锅旁,端着热汤,脸上写着满足的笑意。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吹着热汤,旁边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边喝边咧开嘴笑着,像是喝进了全天下的温暖。
这一幕,莫名触动了敬川的心。
他静静站在门前,眸光微微闪动,仿佛透过袅袅升起的蒸汽,看到了绛州百姓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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