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曲所说,沈安世确实是鲜少留客的。
这偏殿的房间中,设有床榻、桌案,修真者常用的蒲团,除此以外,就没有多余的摆设了,放眼望去,很是素净。
恐怕白曲也没有招待过女修,不知道该添些什么东西合适。
若想窥见这洞府主人的意趣,便要推开窗户。
抬眼一望,一片翠绿之色,微风拂过,吹动千万竹枝,落下一片阴翳,偶尔可见几处细碎的光亮,忽隐忽现,宛如水面上的浮光。
白曲告诉韩雪绍,这片竹林深处有一汪寒池,适逢夜半,池水就会化作巨大的玉石。
听它描述,韩雪绍隐约猜出,那大约就是夜露石,见光化水,每逢深夜才会显现出原本的相貌。
和普通的玉石不同,夜露石是活物,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即使有心栽种,恐怕也难以养活。
这么多年以来,她也就只在断念崖之下见过此物,没想到清延宫竟然也有一块。
修真者辟谷,说是要好好招待客人,其实白曲也不需要做太多事情。
它是想和韩雪绍多亲近亲近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到一个活人了,难免想要倾诉一下,韩雪绍对它口中的沈安世有几分兴趣,不过,一路奔波后,她也该打坐修炼,填补真气了,就只好婉拒的白曲的好意,只说明日再来同它聊天。
白曲听后,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系统眼见着白曲拍着翅膀飞走了,松了口气,抱怨道:“它话可真多呀,我就没见过话这么多的鸟,人也没见过,说了这么久竟然都不带喘口气儿的,我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韩雪绍“吱嘎”
一声合上房门,回过身,又去将床下的蒲团取出来,盘腿坐了上去,听到系统这番风凉话,心里暗暗一哂,说道:“相较于你,它还是略输一筹。”
系统被她这话说得一哽,立刻换上了高深莫测的老者声音,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对沈安世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锦华尊者,也是第一个得道的剑修。
刚才白曲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出来,说沈安世生性淡漠,和所有人的距离都忽远忽近,他没有特别要好的友人,也没有特别记恨他的仇家……这是它对沈安世的看法,我想知道雪雪你是如何看待他的?”
它问这些,实在是在韩雪绍意料之中。
毕竟,它给韩雪绍的感觉像是俯察这世间万物的神灵,每当它发现一些脱离掌控的事情,就总是将手伸得更长,试图将一切都归入彀中。
“叔父他不是不善交际,而是觉得没必要,所以从来不刻意去接近谁。”
韩雪绍想了一下,说道,“世人大多认为锦华尊者是个只知道埋头修炼的剑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和沈安世的关系,比常人更紧密,因着那皮肉下流淌的滚烫血液,来自相同的地方。
不过,她和沈安世的关系,也远远谈不上亲近。
一个是雁追门的大乘期巅峰气修,一个是清延宫中位列仙班的剑修,如果不刻意接触,就会像这百年以来,未曾有过片刻交流。
韩雪绍说道:“更多的话,我便不说了。
我和你一样,也在试着了解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为数不多和沈安世面对面说过话的一次,也就是在百年之前,沈安世得道飞升之后,回到本家,耐心地解答后辈们愚蠢又幼稚的问题,其中就有她年少轻狂的一些见解。
之后,沈安世也来过一两次本家,韩雪绍大多时候都是远远地看着,没再同他说过话。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韩家子弟,没有哪个不心心向往着这位锦华尊者的,可沈安世又哪有那么多闲心,一个个再来应付他们的纠缠,于是家主干脆只允许他们在门外观看论道。
韩雪绍心想,她对沈安世的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那白衣胜雪的一点虚幻身影。
如果还要举出沈安世身上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个地方,大概就是那只持剑的左手,腕节上生着一道弯折迂回的胎记,晃眼一看,好似血痕,拓印在他腕上,又像是雪中的红梅。
他惯用左手,剑气虽然强横,却因为他偏爱软剑,翻腕转势之际,灵动飘逸,可堪惊鸿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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