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子心中的一块大石骤然落地,浑身一阵轻松,本以为此次是死定了,没想到那个主儿居然会亲自跑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影缓缓从他的身旁走过,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从容地跪下道:“儿臣恭请父皇金安。”
“无痕,你身子不好,起来吧。”
皇帝令太监搬来了一个锦凳,并让那个太监小心地扶风无痕坐下。
“现在是朝会,你又不管政务,你这么急匆匆地觐见,有何要事吗?”
皇帝明知故问道,心中还抱着风无痕不知道谣言的期望。
“父皇,儿臣听说您正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惩治宫人,不知是否属实?”
风无痕双眼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面带忧色地问道。
“唉,这些谣言足可以让朕宫闱失和,不惩治怎么行?”
皇帝叹了口气,“朕刚刚杖毙了一人,还有另一个尚未来得及处置。
就连德贵妃和你三哥也负有失察之责,朕准备一并问罪。
那些谣言不足为信,皇儿不必为此烦恼。”
风无痕突然离座跪下,连连叩头不已,这个举动让皇帝和文武百官诧异不已。
“无痕,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情父皇一定为你作主就是!”
皇帝的言语中颇有几分不满。
“父皇,儿臣并未为这些谣言忧心。”
风无痕抬起头,额头已是一片乌青,“言者无罪,听者有心。
谣言之所以流传,只是百姓的好奇心而已,父皇一旦追究,势必让儿臣更加为难。
论身份,德贵妃娘娘乃是儿臣的母辈,三哥更是儿臣的骨肉至亲,为区区谣言而处置皇族,百姓一定会惊惶失措,新的谣言又会传遍京城,那将置儿臣于何地?恳请父皇三思,既然首犯已除,其他人还请父皇从宽发落。”
说完连连以头触地,大有一幅死谏的模样。
处置风无痕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由于这个皇子鲜少在人前露面,而且年纪尚幼,百官大多对他不了解,但能不顾自身之失说出这样的大道理,很多担忧皇帝雷霆手段的人都松了口气。
皇帝更是惊喜交加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儿子,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十三岁能说出这些话来,还有什么比这个让人更加高兴的?皇帝走到风无痕跟前,一把将他高高抱起,“好,好!
小小年纪就能心忧天下,又有礼尊长辈的心思,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皇帝心疼地看着风无痕头上的一片乌青,爱怜地用手摸了摸,“唉,看你伤的,回去让太医再好好瞧瞧。
你放心,朕绝不怪罪德贵妃和无言,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风无痕的目光又射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小方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他几乎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父皇,谣言既已广为流传,有心之人必定大做文章,反正儿臣确实无才无德,又并非太子人选,但蒙父皇厚爱,失宠之事自知纯属子虚乌有,因此并无甚干系。
但三哥才德俱佳,如果因为谣言而失去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则不合公平之道,也会寒其他皇族之心。
因此,儿臣恳请父皇下旨抚慰,这样天下人就不会再津津乐道那谣言。
另外,这个小太监只是无心之失,犯不着大加责罚。
儿臣身边尚无贴身太监伺候,以后出宫也不甚方便,看这奴才有些伶俐,又像读过书的人,就请父皇将他赐给儿臣使唤,以此向宫中彰显父皇仁德。”
如果说前面的话只是让文武百官粗略认识了这个身体孱弱的皇子,那么方才的这些话则是让他们从心底里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这个沉静的少年居然能够考虑得这么周到,而且当众承认自己并非太子之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已经两朝为相的海观羽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竟看见了当年的皇帝,不禁有些感慨。
“无痕,不能当太子难道你不惋惜吗?”
皇帝像哄小孩一样地对风无痕说,“你看看下面的那些人,难道你真的不想有朝一日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吗?”
皇帝实在无法相信他的儿子能够这么直截了当地声明自己并不想作太子,想当初,亲弟弟风寰宇一次次在自己的面前表忠心,自己在登基之前也多次得他襄助,然而,当自己坐稳了皇位之后,他却在背后多次谋夺帝位,直到自己最终忍无可忍将其赐死的那一刻,他才微笑着对自己透露,他也想试试坐在高高御座上的那种感觉。
恍惚间,一个坚决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他坚强的心防。
“父皇,儿臣只想作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御座总有更适合的人去坐,儿臣相信自己可以辅佐任何一位手足,开创我凌云万世基业,为后人留下典范!”
风无痕眼睛清澈无比,这番话,他已经对明方真人说过一次,当然可以再说一次,与其去争一样自己很难得到的东西,还不如抓住更为重要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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