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真的信了,于是像个笑话一样,甚至还低声下气去讨好李灵芸,就因为她的父亲是三司使,掌着大齐一国的税赋钱粮。
想想当初曾做过的那些事,我就无比厌恶,痛恨,恶心自己。”
他在西明寺腆着脸叫李灵芸做王妃,今天李灵芸却当场拒婚,想想也是够丢脸的。
陆敏心说若他知道我还曾在背地里偷听,不是更觉耻辱?她劝道:“人都有昏了头的时候,天下好姑娘多的是,抛开财富,地位和身份,你会找一个适合你的。”
她不敢多留,捡起湿淋淋的雨伞又冲进了暴雨中。
寝室里,虽熄了各处烛台,赵穆却未睡,一直盘膝在床上坐着,死死盯着对面那床小床的位置。
帝入寝以后,这后殿里的奴才们走路都恨不能提着两只脚,所以陆敏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清亮。
黑暗中,郭旭问道:“皇上,要不要奴婢派人跟着?”
“她是去找老四了……”
赵穆话说了一半,又止。
与陆敏之间的事情,似乎无法与任何一个外人可言说。
看着赵稷和她站在一处,交相耳语时那种份外的默契,彼此间虽嫌弃但又完全信任的依靠感,他全看在眼里,却无处言说,委屈的像个被亲娘遗弃的孩子。
……“郭旭,你趟上去试试,看那张床可舒适否。”
赵穆说道。
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郭旭也不上那床,断然道:“奴婢不必上床,只看一眼,就知道不舒服。”
“为何?”
赵穆问道。
郭旭冒着要杀头的危险,一横心实言道:“皇上,陆姑娘说的极对。
咱们做了人家奴婢,天生低人一等,就成了贼命贱骨头。
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奴婢们要睡在奴婢窝儿里,才会混身舒坦,睡在您的对面,整夜提醒吊胆。
奴婢虽未尝试过,也知道陆姑娘每夜必定苦不堪言。”
说完,郭旭乍起耳朵听着,过了许久,才听赵穆一声轻叹:“如此说来,果真是朕错了。”
他生而为储君,做了两辈子的皇帝,只知当权者的痛苦,奴婢们在他看来,不过蝼蚁,确实没有想过这些奴才们的感受。
他所喜的,并非她所喜。
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不一会儿,后门轻响,是陆敏回来了。
赵穆耳聪,闭上眼睛留心静听,便能听到陆敏在隔壁浅浅的笑声,她似乎在甩自己的衣服,甩完之后又与春豆两人闲聊,聊今秋的雨,寒食节御膳坊送来的点心,絮絮叨叨了很久。
像四岁那年被母妃萧氏推出蔷蘼殿,推入明德殿时一般,赵穆忽而有种被遗弃的辛酸。
若非这一回肚子疼成这样,陆敏早忘了上辈子在东宫那回流产了。
其实她怀孕顶多不过一个月,太医都没有诊出脉来,突然就滑了胎。
陆轻歌闻说之后,大怒之下清理并搜检东宫,要查是否那个侧妃在她的饮食里下了药。
李灵芸带着孩子跪在地上哭,赵稷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她腹痛不止,还强撑着起来为她们说情,孩子确立是她自己不小心才流掉的。
概因她不知怀孕,吃了许多螃蟹,孩子就没了。
春豆儿亦觉得陆敏有些不对,她虽在笑,却也一直在发抖。
大杯大杯的饮着热水,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躺在窄窄的小床上辗转难眠。
春豆儿劝道:“要不,奴婢给您叫个太医来,您是麟德殿的姑姑,头脸大着了,奴婢一叫,他们准来。”
要说请太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太医那儿有备注,若叫大臣们知道她身怀月信还在御前伺候,她少不得要受言官们的骂。
妖后的侄女,但凡言行上稍有差池叫他们抓住,必然会紧盯不放,再难听的话,他们也能骂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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