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一点点消失在殿内,殿门轻擦关闭,之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纪萤撑不住陷在重重锦被之中,松出一口气。
端木微之禁不住侧过头瞧她,暗夜里看不清她的眉眼,只那么模糊的一道影子,让他又想起那夜假山后放声大哭的一道小小影子。
怎么都不像。
从前的纪川像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如今的纪川像个蛇蝎心肠的妖怪,她装病给宫中人下马威,对付荣阳,这些的这些都和那夜蹲在雪地里纯白如纸的小姑娘重叠不到一起。
他有些发愣,纪萤忽然道:“看够了吗?我和荣阳谁够有料?”
脸颊一下子烧到耳朵根,他慌忙起身下榻,取了袍子随意披上,又丢了一件袍子在她身上,瞥开脸,“不知羞耻!
我……朕有什么好看的……”
身后一阵衣服窸窣的声响,纪萤披了袍子下榻,窸窸窣窣的摸索到滚在榻边的银烛台。
端木微之听见掀开香炉的声音,之后烛火滋滋的燃起,光晕摇曳一点点亮了起来,他瞧见纪萤的影子晃在眼下,赤着一双脚走到跟前,他顿时后退半步,撞在灯烛台上,当啷啷一阵乱响,碰翻了一地。
他在灯火下红着脸,惊慌的不知所措,抬眼看纪萤又触电一样慌忙敛下。
纪萤噗嗤笑了,举着灯火上前,“你怕什么?”
又问:“十一 她像死了一样,安静的,没有知觉的陷在重重锦被之中,脸色白的在锦罗绣缎之上生出光。
端木微之第四次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 殿外雪还在下吧?殿内一盏昏昏黄的灯色晕出一小片光,这极静的夜里只有他和她的呼吸,这种感觉……很奇怪,可他又讲不出哪里奇怪,仿佛眼前的纪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纪川。
他见过纪川不多次,但次次都印象深刻,大刀,鲜血,这是纪川在他印象里所有的词句,面貌却反而模糊不觉了,他将烛台往前凑了凑,照亮纪川的眉眼,苍白,清秀,明明是异常娇怯的摸样,她真的是纪川? 就在今天他还怒气腾腾的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个毒蝎心肠,不惜作贱自己来污蔑荣阳阿姐的纪川,此刻她却昏睡在身旁,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纪川在晃晃烛火下,始终紧蹙眉头,一层层的冒冷汗。
端木微之好奇的伸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她蹙紧的眉间,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丝毫反应,空落落的大殿,端木微之禁不住叹气,“你怎么会是纪川呢……”
窗外忽然嗒的一声轻响,端木微之陡然起身,瞧见窗外人影一晃,喝道:“谁?!”
死寂一片,没有人答话,仿佛方才的人影是他眼花了,他几步到窗下,推开窗便瞧见窗台上放着一支青瓷小药瓶,细细的雪花打在红缨塞上,他捡在手中瞧了瞧,小瓶上一张红纸写着——金疮药,三个小字。
他向外看,茫茫的夜色里除了细雪漫天,再没有半分人影,直到他满心诧异的合上了窗,隐在飞檐上的暮雪才闪身重新落到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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