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心已湿透,她喘息着伸手拧亮chuáng头灯。
还好,只是一个梦。
屋子里很静,客人都回去了吧,樊爸爸和连波哥哥也应该都睡了,朝夕从chuáng上坐起,感觉浑身虚脱般疲乏无力,好像真的刚刚经历了一次垂死挣扎一样。
她靠在chuáng头长长地叹口气,回来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可是她真的&ldo;回来&rdo;了吗?过去那个纯净如水晶的朝夕已经死去了,从她将自己&ldo;卖&rdo;给樊疏桐开始,她从灵魂到心就整个地死去了,现在行走于世间的只是一具肮脏的躯壳。
她才十七岁啊,她就&ldo;死&rdo;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如愿赔上了自己,她有没有把他拽入地狱不得而知,她自己反倒先进了地狱,今生抑或来世,她亦不能解脱。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身体。
从来没有。
虽然镇上的人一直鄙视她,诋毁她,骂她小□,但她也就是心里愤恨一下而已,她并没有因此瞧不起自己。
她一不偷二不抢,从没做过什么真正见不得人的事,顶多就是为了生活有时候要放低姿态而已,没办法,她要生活啊,再坚硬的石头也会被生活这块大磨盘打磨得光滑圆溜,一点棱角都不会留。
虽然她才十七岁,她已经被磨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其实朝夕多少继承了母亲骨子里的傲气,你们看我不顺眼,我还不屑拿正眼瞧你们呢,因为我根本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母亲陆蓁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心气极高的母亲一生没有朋友。
至死都没有。
而命运如此残酷,一生清醒的母亲偏偏在生命最后的时光失去常人的意识,活得如此不堪,别人要她脱衣服,她可以脱,别人骂她□,她就应。
她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认得了,整个世界在她眼里是混淆不清的,唯一的侥幸是她虽然混乱却也感觉不到悲伤,或者痛苦,世间的一切爱恨qg仇都跟她无关了。
她闭上眼睛的刹那,整个世界更是陷入永久的沉寂。
生命的繁华和喧嚣,到最后也不过是荒野中的一堆huáng土罢了。
朝夕现在想,她或许也疯了,是被郁积在心底的仇恨bi疯的,只是她自己意识不到而已,否则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竟然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对那个人下了这世上最毒的咒!
她很清楚,他以jiāo易的形式占有了她后,灵魂肯定从此不得安宁,日日夜夜都会想起自己的罪,内心的煎熬决不亚于千刀万剐。
所以获知真相后他才会发狠扇她耳光,几乎将她的耳朵扇聋,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心底无比痛快,因为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万劫不复般的绝望,那是一种灵魂最残忍的撕裂,这正是她希冀的!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不,当时她才年仅十六,她如何想到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来置他于万劫不复,她也说不清。
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恶毒的人吧,碰巧长了张纯美如天使的面孔,大多时候忍气吞声,被人吐了口水都不敢抬头,这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她蝎子一样的心肠。
她就是一只蝎子。
没错,她就是!
在回到这大院之前,她原本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她没有要他施舍,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五万块钱,让妈妈多活了一年,让舅舅还了部分债,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值得的,因为她得到了钱还让他的灵魂从此下地狱,千刀万剐,她怎么不值得!
可是,当她面对连波时,她忽然觉得内心某个地方不对劲了,是恐惧,是心虚,是自卑,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上来,就觉得很怕看到他,抗拒他的亲近。
每次连波靠近她,或者跟她说话,她就只想躲,她连直视他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两年前,连波去县城看她,她因为在医院照顾母亲而和他错过。
她并没有因此懊恼,反而有些庆幸,虽然庆幸过后她又有些悲伤,但没见到绝对是好事,因为她当时的样子根本见不了人,几天几夜没合眼又邋遢又憔悴,她宁愿让连波永远保留对她最初的美好记忆,也不要以那样的面目见他。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低三下四,在夜摊上被醉鬼摸了都不敢吭声,也可以为了延迟jiāo房租百般讨好房东,屈膝赔笑,包括她可以把自己&ldo;卖&rdo;给樊疏桐。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