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映着人影,小雨无声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他扯着她到路边屋檐下避雨,望着挂在天上的太阳叹声,“雨伞在马车里忘记带着了。”
允淑答应着,“这雨下不长久,是太阳雨,一阵儿一阵儿的。
咱们在这避一避,不下了再往青绮门走。”
三两对卿卿撑油伞恩爱走过,冯玄畅垂了眼,手在袖中捏了一阵子,眉头一皱,横心似的拿出羊脂白玉的镯子给她,“上次说你戴的镯子不合称,给你打了新的,你喜荷花,我特地叫玉匠做了荷花在镯子上,你戴上看看,可还中意?”
什么时候大监说过这话,她不甚记得了,羊脂白玉这种稀有的西域玉石,就是节度使府上,也只有一柄玉如意,后来抄家充公了。
太珍贵的东西,她不敢收,便推辞道:“奴不能收大监的东西,何况羊脂白玉这样稀罕的物件,大监还是收回了吧。”
他干脆拉起她的手,把原来那镯子撸下来,给她亲自戴上。
下命令一般严肃认真,“你不许摘下来,只要还在我身边当值伺候,有一天戴一天的。”
她想,不想戴还不行了?哪门子的道理!
我一个小小的女官,月银只有六十两,买沙砾大小的一块碎玉都买不起,成天戴这么金贵的首饰,是要去和后宫娘娘们比谁更富贵?
她分辩也只敢在心里分辩,面上是什么也不敢说的,只得呲牙同他笑,“大监大人说的是,这个镯子如此金贵,我定然视之如命,人在一天,镯子就在一天。”
心里却恹恹的想,短袖的衣裳往后是不能穿了,得藏着这手腕子上的祖宗。
允淑这番表现,他很满意。
六月份的天七月份的雨,像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盏茶功夫,雨住风起,霎时间凉快不少。
沿着南门坊子街直走,远远就能看见青绮门酒楼处揽客的胡姬们,她们个个身姿妙曼婀娜,轻纱覆面。
两人才到了酒楼前,立时就有胡姬迎上来,拉他们往楼上请,“公子,姑娘,咱们酒楼的菜色吃食是长安城一绝,今日还有西域美酒赠饮。”
被簇拥着上了二楼雅间,小二招呼着他们点菜,又上了胡姬的名单来,问冯玄畅,“这位公子哥儿,您点歌舞还是点个弹曲儿?”
冯玄畅点菜,没搭理小二哥。
小二哥一哂,转头递给允淑,道:“大姐,您点一个?”
允淑把胡姬名单接过来,饶有兴致的问小二哥,“你们酒楼那个会跳扭脖子舞的那个,”
她手打个花放下巴处动动自己的颈子,笑,“就这样的,她还会唱波月呢,就是脚下踩着月牙湖的水波,月儿坠在无边无际的荒漠那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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