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一平重新提笔，详细请示：&ldo;敢问教主，这条教规加在哪里最妥？&rdo;金还来随口道：&ldo;加在第十条后头算了。
&rdo;岳一平大惊。
全教上下默。
徒弟丢脸，金越也觉面上无光，心里暗骂，无奈这烂摊子还是要收的，于是重重地咳嗽一声：&ldo;千手教教规现有九条，教主的意思，这便是作第十条了。
&rdo;众人素来畏惧金越，如今退位，余威犹在，因此没人敢笑，一个个都垂首，面无表情。
岳一平左手不停擦汗，右手提笔默默记下。
仪式完毕，众人散去，金越破天荒的既没骂也没出手，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饶有兴味地看着金还来。
金还来叹气：&ldo;你要骂就骂吧，我记得教规有十条的，不知怎的它就变成了九条。
&rdo;金越道：&ldo;这五年，你有没有看过两次教规？&rdo;金还来噎了噎：&ldo;些许小事，你老人家也打听得这么清楚。
&rdo;金越道：&ldo;我打听的事多了。
&rdo;&ldo;你还打听什么？&rdo;&ldo;于夫人死了。
&rdo;金还来没听清：&ldo;什么。
&rdo;金越笑：&ldo;淮安城于公子的夫人，姓文，死了。
&rdo;也不知听明白没有，金还来&ldo;哦&rdo;了声，站起来伸个懒腰，看看门外：&ldo;离天亮好象还早。
&rdo;金越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ldo;虽说你答应过我，但这次可以破例……&rdo;金还来摆手：&ldo;我不去淮安城。
&rdo;金越不再勉强，缩回手：&ldo;算了，你这几日才上任，也该多多熟悉教中事务，闲时再琢磨下这七草引的解药吧。
&rdo;金还来愣了愣，脸色大变：&ldo;你给我下了七草引！
&rdo;金越点头。
金还来忍怒：&ldo;你用的哪几种草？&rdo;金越摇头。
知道问不出答案，金还来无奈：&ldo;我还有几天？&rdo;金越笑得愉快：&ldo;三日毒发。
&rdo;金还来又叫：&ldo;三日！
这么多草，我怎么试得出来？&rdo;&ldo;以教主的能耐，三日该嫌多了才是，&rdo;金越转身，大笑而去，&ldo;老夫的手段如今已不比你高，若在平时，你也断不会中的，怎的今日反应这么慢。
&rdo;金还来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ldo;老家伙，这是最后一次！
&rdo;溪畔枝叶微动，抖下几点清露，水流潺潺，发出泠泠的声响，月影仿佛在水中游动，泛着冰冷的光芒。
硕大的黑色披风紧紧裹在身上，他整个人就像只缩着翅膀的蝙蝠，就这么抱着膝，一动不动坐在溪边大石上，望着水中月影出神。
水中月，梦幻般的美，却永远捞不到。
没有细细追究她的死因，五年，他从来没有打听过这些消息，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因为他只是金还来，是千手教的新任教主。
我有将来，却没有过去，因为我把它忘了。
取出酒壶，一口一口，他一共只喝了三口，然后缓缓抬起手臂，看着酒从壶中流出，变作细细的一缕，泻入溪中，溅起小小的水花，荡开一圈圈波纹。
依稀有醉人的芳香，人好象也醉了。
酒尽，他扬手将壶远远掷出，然后扯了扯披风，埋首，仿佛整个身体都要缩进披风里去。
左后方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走近。
这点小动作岂瞒得过堂堂千手教教主，金还来没有动，继续保持埋首抱膝的姿势，心里却不停冷笑，普通百姓是不会半夜三更跑这种地方来装鬼的，哪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敢动金大爷的主意，男的杀，女的吃了！
半晌，不见动静。
那人应该就停在离他不足三尺的地方，没再靠近，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许久的沉默。
没有回头，金还来却知道，那必定是一双明亮的毫无恶意的眼睛，因为他感觉不到半点杀气。
金还来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被人偷看，一点也不喜欢，只要一想到那可能的窥视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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