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歉疚,他是真的不懂得表达。
可是这天晚上,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口齿伶俐过。
她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他一面兴奋地想,一面催司机开快一点儿。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兴冲冲地回去,摸黑爬上年久失修过道里连一盏灯都没有的楼梯,打开那扇用根铁棍就能扒开的旧铁门时,里面竟空无一人。
她不在。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热情有一些受挫,但也不怎么要紧。
可能是到哪个朋友那里去了吧,宋远边这么想边拿出手机来,反正她朋友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都问问好了。
可是当他挨个地打给认识的朋友,所有人都说没有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她在哪里的时候,他心里那些温柔的、澎湃的、激荡的东西,随着一通通电话慢慢地熄灭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站了多久,邻居家的狗叫声将他从混沌中惊醒过来后他才感觉到两条腿都站得麻木了,这才颓然地往沙发上一倒。
在寂静的黑暗中,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姐姐给他买的《一千零一夜》中那个关于瓶子里的魔鬼的故事。
魔鬼说,在瓶子里的星星呼啸[1]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兜兜转转都是爱着那些不够爱自己的人?即使在后来的路途中,我有过种种沮丧和失望,甚至是悲哀的情绪,但它们都不足以令重逢时那一刻,从我内心迸发出来的隆重的感动,有丝毫褪色。
在陆知遥到达拉萨之前,我们间或地发过几次短信,都像是履行公事一般汇报了一下各自的行程,从他的短信中我得知了一些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地名,比如色达,比如卓克基。
而我独自待在拉萨的生活看起来却乏善可陈。
同房间的小麦邀我一起去了一趟纳木错,去了一趟色拉寺看喇嘛辩经,其余就是每天都在大昭寺跟着藏民们一起转寺。
我和陆知遥像是遵循着某种潜在的规则,谁都不真正触及彼此内心的那个部分,我是经过了那些事情之后对整个世界关上了内心那扇门,但我知道他不是,他是真的无所谓,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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