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君你醒了!”
白新茶欣喜地慢慢挪过去,“师父说你有救啦!”
“我听到啦。”
许留君的嗓子有些哑,发出梦呓般的喟叹。
“就像做梦一样……这真的不是梦么?”
“当然不是,不信你摸我的手。”
白新茶把手覆在他的手上,顿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体温更低了。
封印每一次破裂后的重新修复,都带走更多的热量。
“好暖和。”
许留君说。
白新茶把他扶起来,两个人偎依着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一身的血还没干,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当希望真正出现时,他们反而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件事,不敢抱有太多的期望,生怕掌管宿命的哪位神明听了去,收回这来之不易的一点幸运。
“对不起。”
沉默了一阵后,许留君说。
“新茶师兄,我真是贪生又怕死。”
“留君,”
白新茶很认真地回答,“别说对不起。
责任本不该由你承担的。”
“那又该由谁承担呢?我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师兄们没有救我,该多好啊。
我比他们多享受了十年的时光,反倒更加不知足了……”
“享受?”
白新茶重复这个词,觉得不可思议。
他失去自由、健康、感知温暖的权利,失去了几乎一切,却还管这叫“享受”
?“对呀,是享受。
师兄他们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活着总归更好,对不对?你知道吗,从少阳山上看星星,甚至能看到银河,对了,就像我们梦里的那样美。
有月亮的时候,我还经常拿本书爬到屋顶上去读。
还记得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那个故事。”
白新茶点头。
“晴天的时候,我可以在院子里练剑。
下雨的时候,还可以躲在藏书阁里听雨声。
春天的时候,后院的那棵桃树就开了满树的花,秋天的时候从北边吹来的风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虽然少阳山冬天没有雪,但这次来了梨花谷,我也看到雪啦。
这十年里,我越来越确定一件事。
只要活着,哪怕就在少阳山侧峰一辈子,也是有乐趣、有期待的。
于是一边责备着自己,一边苟且偷生。
可我没有……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从容地去死,真的没有办法。”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呢?白新茶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体会过如此强烈的纠结,和如此热切的执着。
他回忆起他们在夕林镇,在能为人制造他们的终极理想的梦境中,许留君的梦却是那样平淡。
当时他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那真的就是留君师弟最渴望的事,一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有多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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