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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清水出芙蓉?”
冷时被她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撑着剑,慢慢站起来,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事王侯在高温的环境下已经发烫了,上面的血光亮亮的,好像血红的玛瑙。
“因为怕阿爷阿娘认不出我来。”
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七年漂泊不定,容貌修修改改,我都快忘记我本来的样子了。”
冷时拍怕她的肩,“不过,还有一页金书在他手里。”
苏涤点点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一页金书恐怕只有等烈火烧尽才会和着骨灰被挖出来。
“对不起。”
冷时认真地对视着她的眼睛,“这么久,都让你吃了亏。”
苏涤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别在这里婆婆妈妈,我最不喜欢你这一面了。”
冷时就这样被她一把推到门边,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那个密门,对方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把火场的刀光剑影一切都隔绝在内。
这里应该是妙手堂的下水道,用来排井水,边不惊留的后手应该就是它。
呼吸着新鲜空气,肺部的灼烧感也比之前有所缓解,周围是厚半公尺到一公尺的石砖,明显是花了大力气的工程量,抚上去的感觉冰冰凉凉。
冷时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上凸出的石砖,慢慢地往前方挪过去。
前方会有人等着自己吗?自己还能出去吗?
三百年前公平远离江左,指望光亮,却是黑暗,指望光明,却行幽暗。
好似现在在黑暗的甬道一般,摸索墙壁,好像瞎子。
我们摸索如同无目之人。
我们在肥壮人中,像死人一般。
指望救恩,却远离我们。
彻底离开边不惊的视线后,冷时顿时失去了淡定的姿态,脖子后一片温热,衣服几乎是被血浸透了,冷时终于体力不支地靠着甬道缓缓坐下来,放下一只手在嘴边呵一口热气,但是收效甚微。
黑暗中听觉异常锐敏,刚才室内的青竹被火炸开的声音在耳膜鼓动,手掌因为失血而异常苍白。
明明是腊月,往脖子一擦,浑身是汗,额头辣辣地发烫。
心脏在黑暗中仿佛跳舞一般,带动着全身的血液跃动,好似所有的记忆都在流失,从那年的长亭初见,再到风雪夜的刀疤眼,之后是长安的七年。
回来的时候,和那个人约定了上元赏灯,在这场浩劫中,他痛失双亲。
如果没有这些前尘旧事,恐怕如今也是赌书消得泼茶香,他会不会记恨自己一辈子呢?母亲留下了《问天》,请求自己远离江左,黄泉相见,她也会不愿相认吗?倘若今日一战而胜,歌唱和欢呼会在江左原野上荡漾,四周的萧山答和着回响,又越过山头传到更远的地方,让风雩阁的统治土崩瓦解。
记忆如碎片一般夹杂过来,冷时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竹筒,对着黑暗大声地喊了一句:“庄卿!”
空荡荡的甬道里,没有第二个人回应,一声过后,要好半天才来一个幽幽的回响,静,静,静,背边石头上,只沉浸着死灭的静,绝望的静。
在执行最后一步计划之前,冷时告诉所有人自己去阴药房取证,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条甬道的存在,不知道苏涤是从何处得了消息发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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