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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李芙听见动静急忙上前搀扶,天子就着李芙搀扶走到寝殿的外间便再也忍耐不住地抬手掩唇重重咳了起来。
李芙起初也只当是寻常咳嗽,侧身自小黄门奉上的托盘上取了茶候着。
然而天子好容易止住咳嗽,刚放下掩唇的手,掌心那一片刺目的鲜红就如一把利刃般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天子一直回避的病况。
“陛下!”
李芙失声,“奴去请钱大人!”
宋聿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凉气,“低声!”
他斥责了一句,抖着眼皮闭了闭眼,似乎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断,“不必传钱筠了,李芙,你去取一道卷绢来。”
李芙自知劝说无用,只得称了一声是,又听宋聿补了一句,“要墨轴朱封的。”
墨轴朱封……李芙愣了一下,多言道:“您此刻要立遗诏?”
宋聿已经不耐地接了宫人跪奉上的湿帕子擦了掌心,往小书房走去,“让你取你就取,怎么年纪上去了废话越来越多?”
李芙无法,只得应声退下,很快便取来了绢卷,他将手中柔润细腻的绢纸仔细地平铺在了不断细碎咳嗽的天子面前的桌面案上,又奉上新的温茶,低声道了句,“奴为您研墨。”
天子端了茶碗,抿了一口,似乎犹在思索而眉宇紧锁,过了半晌他轻提了笔,略出了口气,落笔便一气呵成直至收尾。
烛光下,暖金的绢面上墨字凌厉,缓缓洇入纸面。
天子搁下笔,取了李芙带来的玺印亲自印上,又似乎仍觉不足,从抽屉里取了一方只有“聿”
字的天子私印,轻轻盖上。
宋聿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没对李芙遮掩,仿佛是有心要他做个见证的意思,李芙身沐皇恩,不得不劝:“圣人,您和小贵人的情分难得不假。
可您这道旨意,若是小贵人将来当真,怕是江山动荡,天下不安啊。”
天子却未怪他放肆,又重重咳了一声,才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漫不经心道:“他不会。
这道遗诏,是用作在眼下的。”
“即便这道东西将来也起了作用,也只有诛老三的心这一个作用罢了。”
天子语调平静却仍能叫人听出轻蔑的不屑来,“老三觊觎朕的东西,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天子说着,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看明儿那样朕舍不得。”
他语调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却字字句句都带着人君因权力而生,睥睨众生的手段中掩饰不去的浓重血腥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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